白朗毕竟是英雄的白朗,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不会忘记了为他牺牲的人,他要在万众欢呼里追念那些亡灵,他首先想起的是他的结拜过的三兄弟陆星火。他给大家讲述着陆星火的英勇,从一块精致的木匣里取出颗血肉已化的头的骷髅,安放在高台桌上,为其奠酒,三跪六拜,声明他要修坟造碑,年年月月为他的可敬可亲的三兄弟荐祀。再下来,他就说出了一个女人来。当众说出一个女人,且这女人又是黑老七的压寨夫人,这于当过和尚的白朗是不宜的,于如今被传颂得神乎其神的白朗是不宜的,但他白朗还是要提到她。他讲述了这女人在楼室里怎样地照顾他,又是怎样地暗送了他的钥匙和短刀。此话一出,众山主和喽罗兵卒都议论哗然了。这一切的一切,是谁也不知道的.他们在白朗一说一个女人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怨怪白朗怎么启这种口呢?可听罢了她的事迹,他们全都被这前所未见前所未听过的奇艳无比的人儿所感动,心想这女人一定是与白朗有缘的,是不是白朗已经和这女人有了那一层的关系了?这种想法当然一闪即过,遂感叹一个娇弱的女人能身为黑老七的压寨夫人而倾心白朗,这女人定受了英雄白朗的感染,更可以说身上流动了白朗的血气,越发证明白朗是一位大英雄了!
当白朗将一壶酒洒向地面,大家把酒全洒在地面,他们同时在心中祈祷着在自己的一生中也能遇上这么个女人,做一个有着生生死死的奇艳风流的英雄多好!白朗接下来在追悼为救他而攻杀黑老七的兵卒,追悼完了,他站起来喝令着兵卒点燃了炮铳连放三十六个爆响,令四十八位喽罗抬出鸡鸭猪牛肉一盘盘端上,将一瓮瓮烧酒在大碗中筛满,宣布能吃的吃饱能喝的喝足,没了黑老七,不怕有偷袭,醉得昏天黑地三天不醒的是白朗的朋友。但是,人群中有人叫道:“大王,你并没有追奠到一个更救过你而死去的人啊!” 这一声很是响亮,似乎还带有童腔,已经坐下的白朗站起来问:“哪一位说话,是我遗忘了谁吗?”
第七章
人群中站出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卒,一件有着狼头标志的服装宽大过膝,显得两腿短矮失例,但眉目清秀可爱,白朗认出他是那个曾经吹过唢呐,后来又守卫诵经楼的黑老七的旧部下。他站到了人群前的空地上,面对着白朗作了一个半跪的姿势,然后又陕了一下左眼,白朗被他的旧日动作所逗,不自觉地也冲他陕了一下左眼。小卒说:“大王刚才说到的黑老七的压寨夫人,那她正是我的表姐。表姐的事大王已经当众讲了,其实这一切表姐都给我讲过,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事,大王刚才不说我现在也不会说的。但大王一定只知道我的表姐一个人,殊不知为了大王死的竞还有她的一位丫环!当陆星火刘松林死了以后,可以说来地坑堡救大王的并没有几个武艺强过黑老七的,但来救大王的人实在很多,这已经使黑老七紧张起来。为了使黑老七精神崩溃,不得很快杀了大王,表姐就同丫环偷偷书写了许多字条,上面都是一句话:‘取黑老七的头!’三更半夜让丫环贴得墙上有,树上有,茅房中有。这便是黑老七以为狼牙山寨的人混进了地坑堡,或是地坑堡的兵卒中有了狼牙山寨的奸细。他查了又查.搜了又搜,杀死了许多他的部下,但是,每日还是有字条发现,黑老七夜里再也不敢睡了,耽心一睡下有人取了他的头去,白日再也不敢先吃饭,耽心饭里放了毒,先要让别人吃第一日。人这么活着怎能不病呢,黑老七就病了,一听见风吹树叶就惊,一看见日影灯影也惊,常常惊起来就怀疑他身边的人,要不严刑拷打,要不就杀了。大王你想想,他得了你的短枪.原本可以在地坑堡的堡门楼上瞄准前来攻打的人放枪吧?虽不能一枪打中一个,也可以三枪打中一个的,他却从不到堡门楼去,怕啥呢,就怕那里一乱,有人暗中害了他呀!这不就是字条的作用吗?可以说,他完全是一个神经病人了,身子虚弱不堪了,他最后去楼上杀大王,大王一定能瞧出他和从前判若了两人,被大王用短刀逼了再没作反抗,他以前也曾是凶猛如恶豹的人呀!我表姐的病到了快死的时候,是反复叮咛过丫环不能对人说这事,丫环给表姐点头,却在背地里哭了,她以为表姐放心不下她。这也难怪,她原是七星镇杨掌柜的女儿,杨掌柜曾经藏过黑老七,黑老七后来常去杨掌柜家,看中了她,虽不能明着抢来,却使了鬼点头勾引。黑老七早年是个串巢窝闯勾栏的能手。那杨掌柜的女儿就这样被他迷惑了成的奸,却后来又玩腻了,才让她做了我表姐的丫环。这丫环有这段往事,就以为表姐怀疑她为人有不争气之处,也就在那个晚上,她吊死在一所空院子的门框上了。她吊死了还贴了最后一张字条,那字条贴在她的身上。黑老七当然没有想丫环环做了什么,还以为丫环也被杀了,更是要杀了他的前兆。大王,她虽然是自杀的.但她是为了谁而自杀的?她的功绩并不低于地坑堡门外叫杀的兵卒,甚至她抵得住十个兵卒,二十个兵卒,但大王却只字未提到她!”
年幼的小卒说完,退回到他的位置去,白朗端起了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