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成了罪犯,他也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今天,无意之中,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闪,却印象鲜明,使他脸热心跳。他这会儿蹲在门口,想着一会儿该说的话。但却总是恍恍惚惚,拢不住神儿。
“进来吧。”张义兰在屋里喊他。
万家福慌忙起身走进去,见她穿上了一件红底白碎花的没袖连衫裙,一头黑发披散着,正在梳头。
“什么事?说吧。”
“小兰,”他讷讷地说,“我,我想办工厂。”话一出口,不知怎地变成了这个。
“你跟我说了八百遍了,钱弄足了吗?”
“钱好办。”
“别吹!小心让你爸再给你个耳掴子。”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想冒冒险。”
“你胆可够大的,对了,找我哥干啥?”
“想问问他,私人办企业,有多长的寿命?”
“哟,这么大的政策,他哪儿管得了?那是中央定的,你问他,他准不表态。他说话可小心了。”
“只要中央现行政策允许,我就干。我搞企业还帮着国家解决待业青年,创造财富呢。就算是与国营企业竞争一下又有什么不好?促进他们改革嘛。”
“嗄,你办个多大的厂子呀,还想着与国营赛。”
“厂子现在小,由小到大呀,啥事不是从小到大?”
“你觉着这么对,就干呗,谁也没拦着你。”张义兰嘴一抿,刚洗过的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一只笑涡,把万家福看得发呆,他鼓起勇气。
“小兰,你跟我干行吗?”
“什么?你说什么?”张义兰吃惊地望着他。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冒险?”
张义兰松了口气,笑了:“算了吧,我才不呢,售货员再没出息,也是国营的,让我跟你们掺乎干个体,不成了笑话吗?从国营退到个体去。”
“不跟我干也没什么,只是……你愿意不愿意和我好?”万家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完这句话,像是跑完了漫长的马拉松全程。
张义兰的眼睁圆了。她虽然吃惊,但没恼火。她喜欢男人追她,可她绝不想跟万家福。一个个体户,又是劳改释放犯,虽说人性情挺乖巧,长得也白净,可自己也不能嫁他。“你想到哪儿去了?”张义兰正色说,“这不行,我明确告诉你,以后永远别跟我提这事。”
万家福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知道,你是嫌我犯过错误……”
“咳呀呀,你快别说了,那叫错误呀?那叫犯罪!你快走吧。”
张义兰说着,真的站起来,硬是一把把万家福从屋里推了出去。
咔嚓一声,门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