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晚就要和高婕结婚,他不知道这一婚姻将导致一种什么结局。他向罗晓维发了誓,才保住了目前的地位,但一旦罗晓维出狱知道了,定会把他投入监狱,让他失去现在已经到手的一切。可是拒绝结婚,立即就会得罪沈萍,失去高伯年这一靠山。这是他多年努力,苦心追求的结果,岂能轻易葬送?然而,结婚会使他加上一种重负生活,还不如自首,承受处理更痛快。他目前只有这样一种选择。走进高伯年家门,就是高家的人,倘出了事,高伯年为了名声,能不管吗?即使高家一怒之下,抛弃了他,他也算过了一段上层家庭的生活,总比现在就不敢迈这一步强。事情总在不断地变化,为什么只想罗晓维报复自己,而不想自己利用高伯年的势力、阎鸿唤的信任,和自己正趋上升的位置将罗晓维置于死地呢?……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进则退,人生不就是一场倾轧和争斗吗?他怎能甘心服输,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罗晓维呢!
尽管他下定了决心,但一想到这场与罗晓维吉凶莫测,你死我活的较量,还是神经紧张,不寒而栗。
这种潜在的威胁,使张义民最近十分谨慎,工作起来反而更加尽责。
他来到施工立功受奖人员代表队伍前,整顿队伍。一会儿,十人一行的五列横队就出来了。
“你的代表证呢?戴上。”张义民指着老队长身边的一个老年妇女问。
老队长慌忙接话:“这是我老伴,我有病,曹局长让她陪着我。”
张义民皱皱眉:“一会儿少先队员要献花,献红领巾,您这么搀着也不像个样子呀,老队长,你就自己坚持会儿,让她下去。”
“他自己怕站不住。”老太太搭上言。
“站不住就别来了。”张义民有点不耐烦。
“你咋这么说话?”老队长火了,“我不来,你来?这桥是我们建的,我就该来!”
“你来可以,可得遵守大会纪律。她不是代表,没资格站在队伍里。”
“你!……”老队长气得把拐杖戳得嗒嗒响,一把将胸前的代表证掠下来,“好你个畜生,我走,我走!”
张义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硬了,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化矛盾:“老队长,您别生气。今天,中央领导同志来参加咱们大会,市政工人代表得拿出个精神抖擞的样子来,让领导检阅。总不能让人看着老弱病残一大堆,老头老婆,成双成对,像是街道上的居民代表。您要有病,最好到桥底下的工棚里歇着,一样参加大会。红花,我让人给您送去。”
“我才不稀罕你的红花。”老队长火冒三丈,“我是冲这座桥,冲领导来的,你要让我来,我还不来呢。”
张义民看看表,不再搭理老队长:“大家赶快站好,领导马上就要到了。”然后又指示几位工作人员,“把老队长送到工棚休息。”
老队长瞪了张义民一眼,在老伴的搀扶下,来到大桥底下的工棚里。他的队伍还没有撤,昨晚为今天的大会搞了一夜突击,现在一个个横七竖八,随便倒下都睡着了。
“不叫你来,你非要来逞能,还把我弄到这儿丢人。结果咋样?让人轰下来,要躺家里舒舒服服的,能有这事?”老伴看着坐不能坐,站不能站,躺不能躺的工棚,责怪着老头儿。“你觉着自己是个人儿似的。你就是个干活的,干活儿挣钱,多拿几块奖金是你的本分。建桥是你的事,建好了就没你的事了。什么上台呀,露脸呀,那全是当头儿的事。”
“你就别唠叨了,我来,那是市里领导请来的。”
棚外一阵鼓号齐鸣。中央领导、国务院领导和市委市政府领导到了。
老队长坐不住了。不行,他还得上去。是他的队建的这座大桥,他是队长,他应该代表他们站到立功受奖的队伍里,接受领导的检阅。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参加会。”老队长拄着拐棍,颤巍巍走出工棚。
“站住!”两位武警战士拦住老队长。
“为啥?”
“这是保卫规定,没有代表证,任何人不准接近大桥。”
老队长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站在工棚门口的军人,是在看守着工棚里面这些建桥工人。
“我是代表!”老队长举起拐棍向着两个看守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