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我干吗?我有公事。”万家福抻抻被拽歪的西服,脸上露出执行重要公事而受阻的愠怒。
“什么公事?证件!”警察并没有被万家福的虚张声势唬住。
万家福想了一想,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东市区政协委员的头衔。
警察拿过名片看了看,发现根本不是通行证,毫不客气地继续向后推他。
万家福申辩着:“我是找杨建华的,他是修这大桥的……”
“少废话,快后退。”警察毫不通融。
“我们找副指挥张义民,他让我们来的。”张义兰亮出哥哥的王牌。
“谁让来也没用,今天除带有证件标记的汽车外,任何人也不准进去。”几个民警围过来,三把两把将万家福和张义兰推出警戒线。
“你们横什么?”张义兰化过妆的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告诉你,我们原来就住在这,凭什么不让我们靠近看看?”
“大会结束后,你们随便进去。”几位民警对张义兰的抗议不屑一顾。十几位武警战士很快在人群面前排出一堵人墙。
“我们给大桥捐了一万块,你们算老几?凭什么……”张义兰不服气地冲面前一位战士喊。
“算啦,算啦。”万家福悄悄扯扯义兰的衣襟,他不想把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什么算啦。”张义兰瞪了万家福一眼。她是特意请假来的,自从她承包当上经理,这是她第一次请假。可现在,靠前一点都靠不上去,太窝囊。
万家福松开手。他知道这时跟义兰顶一句,义兰会有十句等着他,只会使他更难堪,便转过头,自己踮着脚向里望。
工地四周的木板围墙已无踪影。一座壮观的大桥屹立在那里。他找不到昔日的一点点痕迹,辨认不出大桥坐落的地方就是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普店街。半年多前,这里还是密集、低矮的小平房,老天爷撒泡尿就能成灾的“三级跳坑”,如今,却一展雄姿,成为城市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不让靠前,我们走。”张义兰赌气转身要挤出人群。
“别。”万家福拉住她,“既来之则安之,估计大会十一点就能完。”
张义兰又转回身,真走,她也不甘心。
和他俩一样,拥挤在这里的群众,谁也不想离开,即使只能远远地看一看,听一听市长讲话的声音也行。据说,剪彩时,还要放几百只鸽子,上千个气球,这种盛况怎么也得见识一下。大家觉着,自己的城市能修出这么宽阔壮观的路和大桥,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挤就挤点,凑个热闹,图个高兴。
是呵,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怎能不兴奋?
一条全长二十公里的环形公路,如同给这座城市镶嵌了一道光环。八座风格各异的立体交叉桥,为城市铸起八座丰碑。六座人行天桥恰似六条彩虹,横架在宽达四十米的大道上。一排排粉刷一新的住宅楼,一幢幢高层大厦,矗立在大道两旁。这条宽广的通衢大道神奇地使城市变了个样。那车流与人流相争,堵塞拥挤的喧嚣苦斗;那破烂不堪、杂乱无章,左凸右凹的街景,全被这道光环,扫涤得无影无踪。它把这座城市的过去横截一刀,结束了一段历史。
市政府秘书长是大会的现场总指挥,他叫来副指挥张义民。“大会后,来宾车队的绕出路线和先后顺序安排好了没有?”
“我刚挨个通知了,没问题。”
“车辆指挥不能出一点岔儿。再过十分钟中央领导和市领导就要到了,你赶紧把代表队伍整顿一下,这么乱哄哄的不行,要排整齐些,不然让中央领导看着成什么样子。”
“好。我立即去。”张义民应声而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夜里睡觉也睡不踏实,无时无刻不担心厄运降临自己头上。他特别注意观察高伯年、阎鸿唤对自己的态度,他们任何一个冷漠的神情和目光,都会使他心惊。女人是毒蛇,尤其是罗晓维这样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他出卖,毁掉他。
但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他平安无事。
难道那个女骗子真的恪守了自己的诺言?他天天晚上在被窝里划十字,乞望宇宙中真有那么一位宽容的上帝。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看来,罗晓维闭上了嘴。不然他不会安安稳稳在这里当什么副指挥;沈萍也不会逼他“五一”就和高婕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