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年轻的母亲一样,她对自己的独子的优点看得更多,不过她对自己的儿子的确很了解。
自从城里开始出现有着“青年近卫军”的神秘署名的传单起,叶列娜尼柯拉耶芙娜就毫不怀疑她的儿子非但参加了这个组织,而且还在里面起着领导作用。她感到激动、自豪,而又痛苦。但是她并不认为可以用话套出儿子的真话。
只有一次她仿佛是随便问起:
“你现在跟谁最好?”
他带着在他是出人意外的狡猾故意把话头一转,仿佛这是以前关于莲娜波兹德内雪娃的谈话的继续,有点忸怩地说:
“我跟—跟妮娜伊凡卓娃好……”
母亲不知为什么不点穿他,假意说:
“那么莲娜呢?”
他一声不响,摸出日记本交给她,于是母亲在日记里读到了儿子现在对莲娜的看法以及对自己以前迷恋莲娜的种种想法。
但是这天早上她从邻人那里听到处死福明的消息时,她不由得差点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她克制住自己,就倒在床上。维拉外婆像木乃伊那样直僵僵地、神秘地走过来,在她额头上放了一块冷毛巾。
像所有的父母一样,叶列娜尼柯拉耶芙娜一分钟也没有怀疑过,儿子是参预了处死福明的活动。原来儿子经常出入的那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原来斗争就是这么残酷!有着怎样的惩罚在等待着他?……她心里还没有琢磨出来对儿子该怎么说,但是无论如何必须打破这种可怕的神秘气氛,这样活下去可不行!……
可是这时候,她的皮肤晒得黑黑的儿子像平时一样穿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正把头缩在一边比另一边略高的肩膀里,坐在柴房里的板床上。那个大鼻子、皮肤浅黑、动作灵活的苏姆斯柯依坐在他对面的柴垛上,两人下棋下得正来劲呢。
他们在聚精会神地下棋,只是偶尔好像随便瞎聊几句。一个经验不足的人听到这样的对话内容,可能认为他碰到的是两个为非作歹的老手。
苏姆斯柯依那边车站上有一个粮站……第一次脱粒的麦子刚运过去,柯里亚米朗诺夫和帕拉古塔就放进了象鼻虫……
沉默。
柯舍沃伊 麦子已经收割了吗?
苏姆斯柯依 他们硬逼着把全部都割下来……但是多数是一垛一垛和一捆一捆地竖在那里:脱粒机和运送的工具都没有。
沉默。
柯舍沃伊 应当把麦垛烧掉……你的堡垒①受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