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辽萨默默地把澡擦子打上肥皂,斜睨了朋友一眼,鼻子里还嗤了一声。他把澡擦子交给万尼亚,双手抵着凳子,把脊椎骨突露、晒得很黑、虽瘦而肌肉发达的脊梁朝着万尼亚。
万尼亚眼睛看不清楚,笨手笨脚地动手给他擦背,谢辽萨却用出人意外的老爷腔调咕噜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老弟?没有劲啦?还是偷懒?我对你不满意,我的老弟……”
“可是吃的是什么啊?您自己评评理看,阁下!”万尼亚一本正经地、歉然地用低音回答。
这时厨房门开了,戴着玳瑁边眼镜、卷起袖子的万尼亚和光着身子、背上涂着肥皂的谢辽萨回过头来,只见万尼亚的父亲穿着贴身衬衫衬裤站在门口。他站在那里,又高又瘦,垂着沉重的双手,——万尼亚刚才就是想把自己的手弄成那样,——用颜色灰白得令人难受的眼睛望着他们。他这样站了一会,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过身去带上门走了。可以听到他拖着脚步沙沙地从穿堂走进上房。
“暴风雨过去了。”万尼亚神色自若地说。但是他给谢辽萨擦背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带劲了,“您赏点小费吧,阁下!”
“上帝会赏的。”谢辽萨回答,他并不完全有把握,对擦背的应不应该这样说,接着叹了口气。
“是啊……我不知道你们家里怎么样,不过我们跟我们的爹妈免不了要有些麻烦。”万尼亚态度严肃地这样说的时候,谢辽萨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面色红润,头发也梳过,又坐在灶旁的小桌旁边了。
但是谢辽萨并不担心父母跟他找麻烦。他心不在焉地望了望万尼亚。
“你能不能给我一小张纸和一支铅笔?我马上要走了。我有几句话要写。”他说。
趁近视眼万尼亚装出他还要把厨房里收拾一下的时候,他写了下面的话:
华丽雅,我从没有想到,你单独一人走了之后我会这样痛苦。我老是在想:你不知怎么样了?让我们永远不再分开,什么事都一起干吧。华丽雅,如果我牺牲了,我有一个请求:你到我的坟前来,轻声说几句温柔的话来悼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