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学校屋顶上的一架四挺合组的机枪和两个德国人呢?”她突然问道。
“这我倒没有发现。”奥列格惊奇地说。
“从屋顶上往下看,整个公园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带着一点责备的口吻说。
“那么,你把一切也仔细观察了?难道你也是受人委托的吗?”奥列格目光炯炯地追问说。
“不,我是看着玩的。这是我的习惯。”她说了又醒悟过来,带着挑战的神气从两道有力的弯弯的眉毛下面迅速地瞟了奥列格一眼——她自己是不是暴露得太多了。
但是他还相当天真,对她并没有怀疑。
“啊哈……卡车原来在那边——整整一排!把鼻子埋在地里,只有车身的边露在外面,那边还有一个行军灶在冒烟呢!
看见吗?只是你不要朝那边看。”奥列格津津有味地说。
“而且也没有必要去看:他们不撤掉学校屋顶的那个瞭望哨,铅字反正是没法挖出来。”她平静地说。
“对—对……”他高兴地望望她,笑了。
他们彼此已经习惯,不慌不忙地走着,妮娜的丰满柔软的大手信任地一动不动地放在奥列格的手上。他们已经走过了公园。在他们右面的标准式房屋旁边,沿街停放着德国人的车辆,有卡车,有各种牌子的小汽车,有流动电台,有救护车,到处都是德国兵。左面是一片空地,在空地尽里边一所兵营式的砖砌建筑物旁边,有一个佩着淡蓝底白边肩章的德国中士在教一小队穿便衣的俄罗斯人操练。他们持着德国枪,时而列队,时而散开,匍匐前进,进行徒手肉搏。他们都上了年纪,袖子上套着A字臂章。
“弗里茨的宪兵……在训练‘警察’逮捕我们的弟兄。”妮娜说,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他想起谢辽萨告诉他的话,问道。
“我已经看见过他们。”
“简直是败类!”奥列格怀着厌恶的感情憎恨地说,“这批家伙就该千刀万剐……”
“的确应该。”妮娜说。
“你想做游击队员吗?”他忽然问。
“想啊。”
“可是,你能想象得出,什么是游击队员吗?游击队员的工作完全不是装装样子的,这是多么崇高的工作啊!他打死一个法西斯,打死两个,打死一百个,可是第一百零一个却可能打死他。他完成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第十个任务,可是在执行第十一个任务的时候却可能失事。你知道,这种工作需要多大的自我牺牲精神啊!……游击队员从不吝惜个人的生命。他从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祖国的幸福之上。需要履行对祖国职责的时候,他决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他决不出卖同志和暴露同志。我真想做个游击队员!”奥列格说的时候怀着那样深切、真挚、天真的热情,使妮娜不禁抬起眼来看他,她的眼睛里也露出一种非常天真的和无限信任的神气。
“你听我说,难道我们一定要有事才能见面吗?”奥列格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