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家伙,”文克尔先生抚慰地说,——“可怜的家伙——好马。”这“可怜的家伙”却不受恭维;文克尔先生用尽了各种劝诱哄骗等方法都无济于事,相反越是接近它,它就越往一边躲开,文克尔先生和那好马互相兜着圈子有十分钟之久;直到最后,彼此的距离还是和开头的时候完全一样,不多也不少——这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一种不如意的事情,而且在冷清无人的路上更是担忧。
“怎么办呢?”这场躲闪已经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文克尔先生叫唤起来。“怎么办呀?我骑不上去。”
“你只好牵着它走,等到了一座税卡子的时候再说了,”匹克威克先生从马车上回答说。
“但是它不走呀,”文克尔先生非常生气地吼叫说。“来呀,来抓住它。”
匹克威克先生是仁慈和博爱的化身;他把缰绳丢在马背上,下了座位,为了避免在路上发生什么事他把马车拉进了篱笆里面,于是走回去帮助他的遭难的同伴,把特普曼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留在车上。
那马一看见匹克威克手里拿着鞭子走过来,立刻把先前所贪恋的打旋的运动改做了倒退的行动;而且是如此之毅然决然,马上把执着缰绳的文克尔拖起就跑,倒着跑得比快步走的速度还快一点:向着他们来的方向。匹克威克先生跑上去帮忙,但是他向前跑得越快,马就倒退着跑得越快。
一大阵的脚步声和一大片扬起的灰尘;最后,手臂几乎被拉脱了臼的文克尔先生,老老实实地松了手。马站住了,看看,摇摇头,转过身去,静静地小跑着回洛彻斯特去了,留下文克尔先生和匹克威克先生茫然若失地面面相觑。不远处一阵阵轧轧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都抬起头来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我的上帝啊!”痛苦的匹克威克先生喊,“另外那匹马跑走了!”
确实如此。那牲口被喧声惊动了,而缰绳又是在它背上。结果可想而知。它把四轮车拉在背后跑走了,四轮马车里面是特普曼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这一场竞赛时间不长。特普曼先生投身于一排小树丛中,史拿格拉斯先生学了他的样,马使四轮车撞上了一座木桥,使轮子和车身分了家,车厢和驾驶台脱了节;最后楞楞地站住了凝视着它所造成的残破的东西。
那两位没有摔倒的幸运的朋友第一件事就是把不幸的同伴们从树丛的床上解救出来——这使他们感到很满意,因为他们并未受伤,只是身上划了几下。第二件要做的是把马卸下来。做好这种繁杂的工作之后,大家缓步前进了,把马牵在身边,丢下车子听天由命去了。
走了近一个小时,旅行者们走到了一家小小的路边酒店;酒店面前有两棵榆树,一个马槽和一块路牌;后面有一两个变了形的干草堆;旁边有一个菜园,周围是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的朽败的披屋和发霉的下房。一个红头发的男子在园子里做工;匹克威克先生对他大声地叫唤——“哈罗!”
红头发的人直起身,用手罩在眼睛上,对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同伴们长久而冷淡地注视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