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令人气愤的孩子,塞缪尔,”维勒先生说,愤愤地看着他的儿子,“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做了什么,维勒先生?”匹克威克先生问。
“他不开口说,先生,”维勒先生答:“他知道我有要紧事情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而他却站在那儿看着我坐在这儿花掉你的宝贵时间,并且让我出丑,却一声不哼帮助我。这不是孝道的行为,塞缪尔,”维勒先生说,擦着额头上的汗:“差得远哪。”
“你说你讲,”山姆答:“我怎么知道你在一开始就泄了气呀?”
“你看得出我开不了口的啰,”他父亲答:“我走错了路,退上了栅栏,碰尽了一切钉子,你却不伸出手来帮我。我替你羞耻,塞缪尔。”
“事实是,先生,”山姆说,微微鞠了一躬,“老头子收到他的钱了。”
“很好,塞缪尔,很好,”维勒先生说,带着很满意的神情点点头,“我并没有对你生气呀,山姆。很好。这样开始很好;马上就把要紧话说了吧。真是很好,塞缪尔。”
在极度满意之中,维勒先生把头点了很多的次数,于是抱着倾听的态度等山姆接着发言。
“你坐下吧,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知道这次接见可能比他预料的要长。
山姆又鞠一躬坐下了;他的父亲四下看看,他就继续说:
“先生,老头子,收到了五百三十镑。”
“减价统一公债,”大维勒先生悄声插嘴说。
“是不是减价统一公债都没有关系,”山姆说,“总数是五百三十镑,对吗?”
“对,塞缪尔,”维勒先生答。
“除这数目之外,还有房子和营业——”
“租地权、招牌、货物和装置,”维勒先生插嘴说。
“——弄到的钱加在一起,”山姆接着说,“总共是一千一百八十镑。”
“当真!”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听了很高兴。我祝贺你,维勒先生,办得如此好。”
“慢一点,先生,”维勒先生说,用不赞同的态度举起一只手来。“说下去,塞缪尔。”
“这个钱呢,”山姆说,稍微迟疑一下,“他急于要放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我同样很焦急,因为,若他自己管着,他就会借给什么人,或者投资去买了马,或者丢掉了他的皮夹,或者这样那样地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埃及木乃伊。”
“很好,塞缪尔,”维勒先生说,那种满意的样子,就好像山姆是在对他的谨慎和远见致最高的颂辞。“很好。”
“因为这些原因,”山姆继续说,心神不安地乱扯着帽子的边:“因为这些原因,他今天拿了钱就和我到这里来,无论怎么样要交给、或者说——”
“这样说,”老维勒先生不耐烦了,“它对我没有用处;我还要照常赶马车,没有地方保存,除非我出钱要车掌替我管着,或者放在马车夹袋里,那对于内座乘客也是一种诱惑了。假使你能帮我保管着,先生,我就非常感激你了。也许,”维勒先生走到匹克威克先生面前凑着他耳朵说,“或许,它对于那个案子的花费有一点儿用处,总之一句话,请你保管着,等我向你要的时候再给我吧。”说了这话,维勒先生把皮夹塞在匹克威克先生手里,抓起他的帽子,就跑了出了房间——如此迅速,对一个这样胖的人来说那几乎是始料不及的。
“叫他不要走,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着急地叫。“追上他;马上带他回来!维勒先生——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