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尔先生说到哭字的时候掏出一块手绢来,但是他没有把它用在其他的用途上,只是擦掉沾在嘴唇上的一点儿甜酒。
“我是在《广告报》上面看到的,维勒先生,”派尔接着说。“哎呀,还不足五十二呀,哎呀——想想吧。”
这种表现“用心思的精神”的话是对长着雀斑的绅士说的,因为他的眼光碰巧给派尔先生碰到;长着雀斑的人对平常事物的理解是迟钝的,他听了那话,不安地在座位上动着,发表意见说,就针对事实而言,天晓得事情怎么竟变成了这样;这句话,里面包含了那种难于争辩的、微妙的定理,没有谁提出异议。
“我听说她是一个很贤慧的女人,维勒先生,”派尔用同情的态度说。
“是的,先生,她是呵,”老维勒先生答,不情愿用这种方式来讨论这个问题,不过他总觉得,由于那位代理人和大法官大人的深刻友情,对于上流社会的一切一定是最了解的。“她是很贤慧的女人,先生,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那时候,先生,是一个寡妇。”
“哪,这才怪呢,”派尔说,带着悲哀的微笑四面观看:“派尔太太也是一个寡妇。”
“那是很奇怪的,”长着雀斑的人说。
“唔,那是奇怪的巧合,”派尔说。
“一点也不奇怪,”大维勒先生粗鲁地说。“寡妇结婚的比单身女人还多。”
“很好,很好,”派尔说,“你说得非常对,维勒先生,派尔太太是一个极其风雅的多才多艺的女人;她的风度是我们的邻近普遍赞美的主题。看见她跳舞的时候我很得意;在她的动作中间,有种如此坚定、高贵而又非常自然的风度。她的举动真是天真烂漫——啊!得了,得了!原谅我问一句,塞缪尔先生,”代理人用比较低的声音继续说,“你的后母高不高?”
“不很高,”山姆答。
“派尔太太是高个儿,”派尔说,“一个堂堂的女子,有高贵的身材,还有那只鼻子,绅士们,生得又有魄力又威严。她很爱我——很是——而且很是关切;她的舅舅是一个法律书籍商人,因为八百镑破了产。”
“唔,”维勒先生说,他在这场讨论时有点不耐烦起来,“说正事吧。”
这话在派尔听来是音乐。他脑子里原来就在转念头,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办,还是不过请他来喝一杯掺水白兰地,或者分享一碗五味酒,或者诸如此类的职业上的客套而已,现在这疑惑却解决了,而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急于要解决的神情呢。他把他的帽子放在桌上,眼睛里闪着光说:
“什么事情呢——嗯?是哪一位绅士要过法庭的关吗?我们得要拘捕的,友善的拘捕就行了,你们知道;我想,我们这里大家都是朋友吧?”
“把那文件给我,山姆,”维勒先生说,从他那似乎对这场会晤很感兴趣的儿子手里接过遗嘱来。“我们所需要的,先生,是这个玩艺儿的检查。”
“检验,我的亲爱的先生,检验,”派尔说。
“唔,先生,”维勒先生答,粗鲁地,“检查和检验完全是一样的;倘若你不懂的话,先生,我相信我可以找到懂的人。”
“不生气吧,我希望,维勒先生?”派尔温和地说。“那么你是执行者,”他接上说,把眼睛对文件上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