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也许是假装的,维勒先生,”乔伯说。
“我知道嘛,”山姆说:“真的,有人永远把它们预先装好,在愿意用的时候随时可以把塞子拉开。”
“是的,”乔伯答:“不过这类事情也不是很容易假装的呢,维勒先生,而且装起来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呀。”他说了之后,指着他的塌陷的两颊,并且卷起衣袖露出一只好像一碰骨头就会断手臂;它在薄薄的皮肉的掩盖之下显得多么突出的脆弱啊!
“你怎么折磨起你自己来了?”山姆问,吓得往后退。
“什么也没有做啊!”乔伯答。
“什么也没有!”乔伯像回声似的说。
“过去好多星期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做,”乔伯说:“吃喝也几乎没有。”
山姆对特拉偷先生的瘦脸和破衣服总括起来一瞥,随后,抓住他的膀子,使出全身的力拖他向别处走。
“你上什么地方去呀,维勒先生?”乔伯说,依然在他的老仇敌的有力的掌握之下挣扎着。
“来呀,”山姆说:“来呀!”他不作任何解释,一直拉他到酒吧屋里,叫了一瓶黑啤酒;酒很快拿来了。
“喂,”山姆说,“喝了吧,一滴都不要剩下;喝了把酒瓶翻过来,让我看看你把酒喝下去了。”
“但是我亲爱的维勒先生,”乔伯抗辩说。
“喝下去,”山姆强制地说。
受到这样的训诉,特拉偷先生就把壶放到唇边,于是轻轻地和几乎觉察不出地一点一点使它在空中倾斜下去。他停顿了一次,呼一口长气,只此一次,而且并没有从酒壶上抬起头来。随后不久,他就伸直了胳臂把酒壶举出去,底朝上。没有什么落在地上,除了很少的几点泡沫,慢慢地脱离壶边,懒洋洋地掉下去。
“干得好,”山姆说。“你这么一来感觉怎样了?”
“好些了,先生,我想我好多了,”乔伯回答说。
“当然的,”山姆好发议论地说。“就像往气球里打气;我用肉眼也看得出来你这么一来胖些了。再来这么一下,你说怎么样?”
“我想不用了,我非常感谢你,先生,”乔伯回答说——“真是不用了。”
“好,那么给你来点吃的怎么样?”山姆问。
“多谢你的可敬的东家,先生,”特拉偷先生说,“在三点钟的时候我们已经吃过半只羊腿了,那是烤的,下面烧马铃薯,懒得煮。”
“什么!他在供养你们吗?”山姆加强语气问。
“他在供养,先生,”乔伯答。“还不止这样呢,维勒先生;我的主人病得很重,他帮我们弄了一个房间——以前我们是在狗窝一样的房子里——替我们出租金,先生;在夜里什么人也不知道的时候来看我们。维勒先生呵,”乔伯说,这次眼睛里真含着眼泪了,“我甘愿服侍这位绅士,直到我倒在他的脚下死掉。”
“我说呀,”山姆说,“对不起,我的朋友——别提这话!”
乔伯特拉偷吃惊了。
“别提这话,我告诉你,青年人,”山姆肯定地重复说。“除了我,没有人能服侍他。我们现在说到这里,我就让你再知道一个秘密吧,”维勒先生付啤酒账的时候说。“请注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小说上读到过,也没有在图画上见过什么穿紧身裤和打绑腿的安琪儿——连戴眼镜的都没有,照我想起的,虽说同那样打扮相反的东西倒大概有的——不过,乔伯特拉偷,你记住我的话,既然如此,他却是一个真正彻头彻尾的安琪儿;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对我说他知道有一个比他非常好的呢。”说着这样挑战的话,维勒先生把零钱放进旁边的一个小口袋里扣好了;顺便做了许多表示确信的点头和手势,就出发寻找话中的那个人了。
他们发现匹克威克先生原来和金格尔在一起,很真诚地谈着,对于聚集在板球场上的群众一眼也不看;那一堆堆的人群是很混乱的,很值得看一看,假如有那份无所事事的好奇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