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和史诺伯,”低音吼着。
“史登比和德肯,”新来的人说。
仍然没有人答应;走进来第二个人,于是全体三个人都向他呼唤;而他又叫唤别人;随后又是什么人大声继续吼叫别人;等等。
在这全部时间里,戴眼镜的人辛苦工作着,叫文书们宣誓;誓词老是那一套,不加任何标点符号,大多是如下的字眼:
“把《圣经》拿在右手这是你的名字和亲笔签字你宣誓你的陈述书内容是真实的上帝帮助你一先令你有零钱找我没有。”
“喂,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想他们已经预备好了人身保护法公文吧。”
“是吧,”山姆说,“我希望他们把人生不二法门使出来。老叫我们在这儿等,真不舒服。要是我,这时候半打人生不二法门都准备好了。条条是有道理。”
究竟山姆维勒把人身保护法的公文当成了什么麻烦而难办的玩意,那可不知道,因为潘卡这时走过来,带着匹克威克先生走了。
通常的手续办过之后不久,塞缪尔匹克威克的正身就交给警吏看守,以便押送到弗利特监狱去坐牢,等到巴德尔控匹克威克案所判的赔偿金和讼诉费的总额完全付清才能出来。
“那会是很长的时期呢,”匹克威克先生笑着说。“山姆再叫一部马车。潘卡,我的好朋友,再会啦。”
“我要同你一道去,看你在那边平平安安生活好。”潘卡说。
“真的,”匹克威克先生答,“我倒非常愿意除了山姆之外不带别人去。等我安顿好了之后马上就写信通知你,希望你立刻来。那时候我们再会了。”
匹克威克先生说了这话,就坐上刚刚到的马车:警吏也跟着坐了进去,山姆坐上驭者座,于是马车轰隆轰隆地向前走了。
“真是个古怪透了的人!”潘卡说,停下来戴上手套。
“象他这样的破产者倒少见呢,先生,”站在他旁边的劳顿先生说。“他使那些办公事的人窘死了!他们说要押他,他却根本看不起他们,先生。”
这位律师听了他的文书对匹克威克先生的性格所作的这种内行的批评,似乎并不十分高兴,因为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辆出租马车在弗利特街颠簸着前进,是出租马车的老调门。它们前面有着什么样的时候,据车夫说,马就“走得好些”(假使前面没有什么呢,它们就不得不用非常特别的步子走了),所以马车就跟在一辆大车后面;大车停下来,它也停下来;大车再走,它也照样跟着走。匹克威克先生坐在警吏对面;警吏坐在那里自在地吹口哨,把帽子夹在两膝之间,两眼看着马车窗外。
时间完成奇迹。在这位有力的老绅士[注]的帮助之下,连出租马车也走下半里之遥了。他们终于停下来,匹克威克先生在弗利特监狱的大门口下了车。
警吏扭过头来,看见他所引渡的犯人紧跟在他背后,就领头走进了监狱;他们进门之后向左一转,从一扇敞开的门走到一条走廊里;在那里面有一扇沉重的铁门,正对着他们进来的门,并且在哪里有一个手里拿着钥匙的胖狱卒在看守着,这扇门就直通监狱的内部。
他们在走到这里停住,警吏递了他的公文;通知匹克威克先生说他要留在这里等懂这种窍门的人们所谓“坐着让人画像”的仪式完成。
“在这里坐着让人画我的画像!”匹克威克先生说。
“让我们把你的肖像画下来阿,先生。”胖狱卒说。“我们这里都是画像的能手。不一会儿就画好的,而且画得都很像。请进来吧,先生,不要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