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就忘掉了;要不我真的会忘掉了!”山姆说着,马上走进那文具铺子,说要买一张最好的金边信纸,和一支硬头的保证不溅墨水点子的钢笔。他很快买完了这些东西之后,就用跟刚才蹓跶马路大不相同的大步子一直向来登霍尔市场走去。到那边四面一看,找到一块招牌,那上面由画师用他的艺术描画了一个东西,有一点类似一只天蓝色的象,只是用一只鹰钩鼻子代替了长而粗的象鼻。他猜想那就是所谓蓝色野公猪了,于是跨进酒店,打听他的父亲。
“过了这三刻钟他就会来的,”一个在蓝色野公猪的管理内部事务的青年女子说。
“很好,我亲爱的,”山姆答。“给我九便士掺上温水的白兰地,再拿个墨水瓶来,好不好,小姐?”
很快掺上温水的白兰地和墨水缸被送进小房间,青年女子小心地封好炉火,免得它烧旺起来,并且拿走了拨火棒,防止不先征求并且取得蓝色野公猪的参与和赞同就去拨火的那种可能性;于是山姆坐上靠近炉子的一口箱子上,拿出那张金边信纸和硬头钢笔来。然后,仔细看清了笔尖上并没有头发一类的东西,并且掸了掸桌子,免得信纸下面有面包屑,山姆就卷起袖子,弯着胳臂肘,就定下心写起信来。
对于不常常从事书写的女士们和绅士们,写一封信并不是的一件十分容易的工作;在这种情形之下,往往认为写字的人必须把头倚在左臂上,好使眼睛尽呆能与纸头的水平,斜着眼看着他所写的字,并且用舌头在嘴里构成和手里写的字母相一致的想像中的字母。这些动作虽然对于写作文的确是大有帮助,可是相当延缓了作者的进度。山姆用很小的正楷写着,写错字母的时候就用无名指擦掉,重新再写上,但是新添的往往要重复描过才能从墨渍里看得出,这样不知不觉竟写了一个半钟头,直到房门忽然开了,他的父亲走了进来,才惊动了他。
“喂,山姆,”父亲说。
“喂,”我的普鲁士蓝,”儿子答,放下了笔。“后娘的最后公告怎么样?”
“维勒太太一夜平安,但是今天早上却异常地忧虑和不安。大维勒老爷宣誓签署。那就是最后发表的公告呵,山姆,”维勒先生回答说,脱下围巾来。
“还有没有好一点的消息?”山姆问。
“一切的现实更恶化了,”维勒先生答,摇着头。“但是你那是在干什么——不知疲倦地求知识吗——呃,山姆?”
“我已经写好了,”山姆带点窘态说,“我是在写东西。”
“我看见了,”维勒先生答。“我希望不是写给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吧,山姆。”
“你就是解释那也没有用阿,”山姆答,“那是一个圣范伦泰。[注]”
“一个什么!”维勒先生喊,显然被那字眼吓了一跳。
“一个圣范伦泰,”山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