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遗憾,你忘记了,”鲍伯索耶先生说,急忙忙地对门外瞟一眼,因为他自以为听见了玻璃杯叮叮当当的声音——“非常地遗憾。”
“我也是,”拘谨的人深有同感地说,“因为我知道那是会叫人兴趣大增的。不要紧;我敢保证,大约过半个钟头的样子我就会想起来的。”
拘谨的人说到这里,恰好杯子拿了回来了;一直在专心倾听着的鲍伯索耶先生就说,他非常希望能听完这个故事,因为,他认为照已经听到的看,那一定是所听过的故事里最好的一个。
看见刷洗干净的杯子,使鲍伯索耶先生多多少少恢复了镇静,那是他自从见过女房东之后就没有了的镇静。他脸上的阴云逐渐展开起来,心里开始感觉到十分欢畅。
“喂,贝特赛,”鲍伯索耶先生非常亲切地说,同时把女仆放在桌子中央的那惹人心乱的一群小玻璃杯分给众人:“喂,贝特赛,拿热水来:快点儿,好姑娘。”
“没有热水,”贝特赛回答说。
“没有热水!”鲍伯索耶先生惊诧的喊。
“没有,”女仆说,摇了摇头,那是比最丰富的语言所能表达的否定还要更坚决的否定。“赖得尔太太说不给你使用一点热水。”
客人们脸上所显露出的惊讶,使主人添了几分的勇气。
“马上拿热水来——马上!”鲍伯索耶先生说,口气严厉得要命。
“不。我拿不来热水,”女仆回答:“赖得尔太太临去睡觉之前把灶里的火弄灭了,把水壶藏起来了。”
“啊,不要紧,不要紧。请你不要为这么点小事感到不痛快吧,”匹克威克先生说,他看见在鲍伯索耶脸上的内心的冲突,就像刻划在他脸上那清晰,“冷水也可以的。”
一啊,”班杰明爱伦先生惊诧地出了一声。
“我的女房东有一点神经错乱了,”鲍伯索耶露着一种十分难看的微笑这样说:“恐怕我必须向她下出警告了。”
“不,不要,”班爱伦说。
“那是一定要下的,”鲍伯说,怀着无比的坚决。“我要把欠她的房租都付给她,明天早上向她下警告。”可怜的家伙!他是多么热烈希望他能够这样啊!
鲍伯索耶先生企图在上面这种打击之下挽回面子做最大的努力,因为大家情绪上已经受到了影响;为了提起精神,他们大多数的人就特别和冷水冲的白兰地亲密起来,这样所产生的最初的显著效果就是坏血症的青年和那穿衬衫的绅士之间的敌对行为的再次复活。敌对双方用各种各样的挤眉嗤鼻发泄对对方的轻视和不满,这样双方交战一些时候,直到坏血症的青年觉得有使这件事更加水落石出的必要;于是事情就有了以下的发展。
“索耶,”坏血症的青年说,声音很大。
“呃,诺第,”鲍伯索耶先生答。
“假使我在任何朋友的晚宴上造成了任何不愉快,索耶,”诺第先生说,“我总是非常报歉的,何况是在你的晚宴上,索耶——我是非常抱歉;但是我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告诉根特先生一件事,他不是真正绅士。”
“我也是非常抱歉,索耶,假使我在你住的街上引起任何骚乱不安的话,”根特先生说,“但是我恐怕我非得把刚才说这话的人丢出窗户叫邻居们大吃一惊不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先生?”诺第先生问。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先生,”根特先生回答。
“我倒高兴看你怎么做哪,先生,”诺第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