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的行李间里,先生。”
“褐色的纸包呢?”
“在座位下面,先生。”
“皮帽盒呢?”
“都在车上了,先生。”
“那末上车吧?”匹克威克先生说。
“对不起,”麦格纳斯回答说,站在车轮上。“对不起,匹克威克先生。事情没有弄妥之前,我不能上车。照那人的态度看来,我相信皮帽盒一定没有放上车。”
马夫的严正的申辩完全没有用处,最后终于不得不把皮帽盒从行李的最底下扒了出来,叫他好放心它是扎得好好的;他放心了这一项之后,又有了另一种严重的预感,首先是觉得红提包放得不好,其次是条子提包被偷窃了,然后是褐色纸包“散掉了”。最后,他获得了这一切疑心显然都是毫无道理的证明的时候,这才答应爬上了车顶,说现在他才统统放了心、觉得很舒服和很快乐了。
“你是有点儿神经过敏吧,是不是,先生?”大维勒先生不客气地问,一面爬上他的座位一面斜眼看着这个陌生人。
“是的;关于这些小事情,我是有一点儿,”陌生人说,“不过我现在好了——现在很好。”
“唔,这还算是运气的呢,”大维勒先生说道。“山姆,扶着你的东家上车去吧,要小心些;那只腿,先生,对啦,把手给我,先生,上呀,你小孩子时要轻些呢,先生。”
“十分正确,你所说的,维勒先生,”气都透不过来的匹克威克先生高兴地说着,然后靠着他,在车夫座上坐了下来。
“山姆,从前面跳上来,”维勒先生说,“威廉,开车吧。当心点拱门,我的绅士们,行啦,威廉,放手让它们跑吧。”于是马车便向怀特却波尔开过去,叫这个人口相当稠密的地方的全体居民羡慕不已。
“这个地方不能算很好呵,先生,”山姆说,举手触一触帽子——这是他要和主人谈话之前老是有的礼数。
“的确不好,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观察着他们所通过的拥挤而污秽的街道。
“真是很奇怪,先生,”山姆说,“劳苦和牡蛎好像总是在一块儿的。”
“山姆,我不懂你这话。”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是说,先生,”山姆说,“地方越穷,好像买牡蛎的就越多。你看这儿,先生;每隔六、七家就有一个牡蛎摊子——顺着大街摆成了一行。我真的相信,一个人穷了的话,就冲出房子拼命地吃牡蛎。”
“的确是的嘛,”大维勒先生说,“还有腌鲑鱼也是一样的有花头!”
“这两样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以前倒没有想到,”匹克威克先生说。“到前面一停车子我就要把它们记下来。”
这时他们到了玛尔恩德的通行税卡;一阵深深的沉默,直到又走出两三哩的时候,大维勒先生突然对匹克威克先生说:
“拦路人的生活方式很古怪呵,先生。”
“什么人?”匹克威克先生说。
“拦路人阿。”
“拦路人是干什么的人呀?”彼得麦格纳斯问。
“老头儿是说卡子上收税的人,绅士们,”维勒先生加以解释说。
“啊,”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明白了。是的;很奇怪的生活方式。很不舒服的。”
“他们一定都是一些遭受到失望的痛苦打击的人,”大维勒先生说。
“噢!为什么?”匹克威克先生说。
“唔。因为那种缘故,他们就脱离尘世隐居起来,把自己关在卡子里;一部分是为了清静,一部分是借着收税来向人类报仇。”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