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兰赛——一个尴尬相的主顾。‘唔,先生,’老福说,凶巴巴地盯着他——你们知道他那副样子的——‘唔,先生,你是来处理事情的吗?’‘是呀,先生,’兰赛说,伸手到口袋里拿出钱来,‘欠款是两镑十,费用是三镑五,都在这里,先生;当他把一张用脏纸包的钱拿出来时拼命地唉声叹气。老福先看看钱,再看看他,再用他那古怪样子咳嗽一声,所以我就懂得是要有什么花样了。‘我想你不知道呈文已交上去了吧?所以费用就要增加很多了,’福格说。‘是真的吗?先生,’兰赛说,吃惊地往后一缩:“不过昨天夜里才到期的呀,先生。’‘怎么不是真的,’福格说,‘我的办事员刚才去了呈子嘛。威克斯先生,不是杰克孙已经把布尔曼和兰赛的陈述书送去了吗?’我当然说是的,于是福格又咳了一声,看看兰赛。‘我的天!’兰赛说;‘我急得差点发疯才凑了这些钱,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用。’‘一点儿也没有用,’福格冷冷地说;‘所以你最好回去再弄些钱,赶紧送到这里来。’‘我弄不到了,凭天罚誓,’兰赛一面用力地赌咒发誓,一面用拳头睡着桌子。‘不要威吓我,先生,’福格说,故意发起脾气来。‘我不是威吓你呵,先生,’兰赛说。‘你是的,’福格说;‘出去,先生;走出这个办公室,先生,等你知道怎么检点行为的时候再来。’唔,兰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福格不让说,所以他把钱放进了口袋偷偷跑掉了。门刚关上,老福就转身对着我,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那份呈子来。‘喂,威克斯,’福格说,‘去叫部马车尽量快快地到法院去把这递上。费用是完全靠得住的,因为他是个家里有好几口子的老实人,一星期有二十五先令的薪水,假使他委托我们辩护的话——到临了他一定要这样的——我知道他的东家们会设法替他付了的;所以我们尽量敲他一笔也好,是不是,威克斯先生;这是基督徒的行为,因为,以他的大家庭和小收入,他这样可以得个教训,叫他不要借债,对他倒有好处,——是不是,威克斯先生,是不是?’——他一面走开一面微笑得这么温和,叫人看见真舒服哪。他真是个呱呱叫的会讲生意经的人呵,”威克斯用无限敬佩的声调说,“呱呱叫,是不是?”
其他三位一致真心诚意地同意这个意思,这小小的故事给了他们无限的最高度的满足和欢乐。
“这些人可爱得很呢,先生,”维勒先生对他的主人低声嘀咕,“他们说笑话是第一等,先生。”
匹克威克先生点头同意,咳嗽一声去引动隔板后面的青年绅士们的注意,他们呢,互相谈了一阵散了散心之后,就屈尊来注意一下客人了。
“不知道福格现在有了空没有?”杰克孙说。
“我去看看,”威克斯说,逍逍遥遥地爬下板凳。
“我告诉福格先生说是姓什么的?”
“匹克威克,”这些言行录的卓越的主人翁回答道。
杰克孙先生上楼之后立刻就下来了,说五分钟之后福格先生可以见匹克威克先生,然后又回到他的写字台旁边去了。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威克斯低声说。
“匹克威克;是巴德尔和匹克威克的案子里的被告。”杰克孙回答。
从隔板后面传出一阵突然的擦着地板走过的脚步声混合着遏制着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