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派们刚下车,就被一支诚实而有独立性的群众包围了,并且对他们发出三声震憾性的欢呼,他们的欢呼被群众的主力所响应(因为群众一点儿也不用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逐渐变成一阵胜利的巨响,连阳台上的红脸男子都不说话了。
“万岁!”群众最后喊了这一声。
“再来一下,”阳台上的年轻的领导者高声地喊着,于是群众又叫喊了一声,好像肺是生铁的,里面有钢的机器。
“永远要史伦基!”诚实而又独立的人们尖叫着。
“永远要史伦基!”匹克威克先生响应地叫,把帽子摘下来。
“不要非兹金!”群众叫道。
“当然不要!”匹克威克先生喊。
“万岁!”接着又来了一个吼叫声,像是打了吃冷肉的钟之后整个兽苑里发出的声音。
“史伦基是谁!”特普曼先生低声说。
“我不知道,”匹克威克先生用一样的声音回答道。“别响。不要问任何问题。在这种场合里最好是群众怎样做你就怎么做。”
“但是如果有两种群众呢?”史拿格拉斯先生提出意见。
“那就跟着大多数人叫,”匹克威克先生回答。
这一席话抵得上万卷书。
他们走进屋子,群众左右闪开让他们走过去,喧腾地欢呼着。首先应该要考虑找个地方住宿。
“我们在这里有床铺吗?”匹克威克先生叫了侍者来问。
“不知道,先生,”仆人回答:“可能已经住满了人,先生,——我去问问,先生。”他为了这原因去了,不久回来说,请问绅士们是不是“蓝党”
无论匹克威克先生还是他的同伴们,都没有为了哪一个候选人拚命卖力过,因此,这问题可算有点难回答。在这进退两难的窘境中,匹克威克先生想到他的新朋友潘卡先生。
“你知道一位姓潘卡的绅士吗?”匹克威克先生问。
“当然知道了,先生;塞缪尔史伦基大人的代理人呵。”
“他是蓝党吧,我想?”
“是呀,先生。”
“那么我们是蓝党,”匹克威克先生说;但是他看到那仆人对于这个圆通的宣布像是有点怀疑,就把名片交给他,叫他送给潘卡先生去,假使他碰巧在这旅馆里的话。侍者退出去了;后又立刻就回来了,请匹克威克先生跟着他去,把他领到第一层楼的一间大房间里,潘卡先生正坐在一张放满了书和文件的长桌子旁边。
“啊——啊,我的好先生,”那小矮子说,走过来迎接他:“看见你我很快乐,我的好先生,很快乐。请坐,那么你是把你的心愿付诸于行动了。你是来看选举的了——呃?”
匹克威克先生作了肯定的回答。
“激烈的竞争呵,我的好先生,”那矮小子说道。
“我听了很开心,”匹克威克先生说,搓着手。“我喜欢看不动摇的爱国主义,无论是哪一方面唤起来的;——的确是场激烈的竞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