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进来的时候,这位绅士立刻放下了刀叉,带着悲哀的神情很快地迎了上去。
“我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们,”他说,一面握住匹克威克先生的手。“你们真是待我非常好呵。”
“啊,”匹克威克先生边说,边坐下来,抹掉国走路而使额头冒出来的汗。“把饭吃完了和我出去走走。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特普曼先生听了匹克威克先生的要求,吃了些东西,喝了大量啤酒以提神,然后在旁边等候着他的朋友们。饭很快就吃完了,于是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足有半个钟头,可以看见他们的影子在教堂坟地里踱来踱去,这时匹克威克先生正劝说他的朋友,以便改变主意。把他的议论加以任何复述都是无益的;因为,什么语言能够把这位伟人发言时那种态度里所表现的精神和力量传达出来呢?是特普曼先生已经对退隐厌倦了呢,还是完全不能抗拒向他发挥的那场雄辩呢?反正这是无关紧要的,总之他最后不抗拒了。
“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度过他的悲惨的余生,”他说,“对于他都无关紧要:既然他的朋友对他的卑微的陪伴如此重视,他愿意担负起他的冒险事业。”
匹克威克先生开心地微笑了,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重新一块儿又回到了同伴们的身边去。
就在这个时候,匹克威克先生有一个不朽的发现。这个发现是他的朋友们的骄傲和荣耀,也是本国或其他全国的一切考古家们所妒忌的。他们已经走过了他们的旅馆的门口,并且在村庄上走了一小截路,这才想到旅馆的准确地点。他们返回头走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的眼光突然无意中落到了一块小小的破石头上,那是怎样的一块石头,一半埋在土里,歪在一所茅屋门前。他停住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匹克威克先生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奇怪?”特普曼先生问,也仔细地察看他附近的一切东西,但是偏偏没有看到该看的那一件。“上帝保佑我,什么事情呀?”
这最后一句是遏制不住的惊讶的叫唤,因为他看见热心于发现的匹克威克先生双膝跪在一块石头前面,开始用手绢仔细地擦着它。
“这上面有铭文呢,”匹克威克先生激动地说。
“真的吗!”特普曼先生也有一些激动了说。
“我看得出,”匹克威克先生好像自言自语,一面用全身气力擦灰,并且聚精会神地通过眼镜凝视着石头:“我看得出有一个十字,一个B字,然后是一个T字。这是很重要的,”匹克威克先生跳了起来继续激动不已。“这是一个很古的碑文,也许比这里的古老救济院还要古得多。可不能把它埋没呵。”
他敲了敲茅屋的门,一个工人便出现了。
“你知道这块石头怎么会在这里吗,我的朋友?”慈爱的匹克威克先生问。
“不,不知道,先生,”那人有礼貌地回答说。“我没有出世的时候,或者无论我们哪个都没有出世的时候,这石头就已经在这里了。”
匹克威克先生得意地对他的同伴们瞥一眼。
“你——你——你并不一定要它吧,我想,”匹克威克先生可能因为太激动而吞吞吐吐地说,心急得发着抖。“喂,你肯卖的吗?”
“啊!但是谁买它呀?”那人问,脸上带着也许是表示他很狡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