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杜洛瓦不慌不忙地说道,“别这样好不好?你若不听,我马上就走。”
瓦尔特夫人钩住他的脖颈,嘴对着嘴向他说道:
“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为何总这样躲着我?说,我在哪儿得罪了你?”
杜洛瓦试图将她推开,一边说道:
“上次见面,你将头发绕在我上衣的扣子上,弄得我妻子差点同我闹翻。”
瓦尔特夫人听了一怔,但很快便使劲摇着头:
“胡说!你妻子才不管这些呢,一定是你的哪个情妇因此同你闹了一场。”
“我没有情妇。”
“住嘴!你为何总也不来看我?为何连一星期一次同我一起吃餐晚饭也不愿?我受的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是这样地爱你,无时无刻不想的是你,你的身影总在我眼前晃动,每说一句话,总担心会带出你的名字来。这一切,你知道吗?我感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住,像是陷入了罗网,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什么时候都在想着你,结果是喉头发紧,胸部像撕裂了似的,两腿瘫软如绵,连路也走不了。这样,我整天呆呆地僵坐在椅子上,心里却仍旧想的是你。”
杜洛瓦惊异地看着她,发现他所熟悉、身体微胖、一脸调皮孩子气的她,已经是一点影子也见不到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烦躁不安、绝望之极,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女人。
一个模糊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只见他说道:“亲爱的,爱情并不是永恒之物。有聚有散,才是正理。像我们这样下去,必会弄得对双方都非常不利。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日分手。我说的这些,全是实情。不过,你若能表现得理智一点,把我当作你的一个朋友来接待我,对待我,我定会像往常一样,来看你的。这一点,不知你能否做到?”
瓦尔特夫人将她那裸露的双臂压在他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前,说道:
“只要能见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说定了,”杜洛瓦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当然说定了,”瓦尔特夫人嘟哝道,但紧接着便将嘴唇向他凑了过来,说道:“吻我一下……最后一次。”
“不行,”杜洛瓦和蔼地拒绝道,“刚定下的规矩,岂能马上就推翻?”
她转过身,擦了擦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从胸衣内抽出一个用粉红色丝带捆着的纸包,递给杜洛瓦:
“给,这是购买摩洛哥股票赚的钱中你所应得的一份。能为你弄点外快,我很高兴。喏,拿去吧……”
“不,”杜洛瓦不想要,“这钱我不能收。”
“什么?”瓦尔特夫人勃然大怒,“你今天可别给我来这一套。这钱明明是你的,除了你,谁也不能要。你如不要,我就把它扔到阴沟里去。乔治,你这人怎么这样?”
杜洛瓦于是接过小纸包,随即放到了口袋里。
“现在该回去了,”他说,“否则你会得肺炎的。”
“这样岂不更好?我真希望能快快死掉。”瓦尔特夫人说,同时一下拿起他的一只手,带着疯狂和绝望,没命地在上面亲了又亲。随后便恋恋不舍地跑到楼里去了。
杜洛瓦于是慢条斯理地往回走着,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接着也就昂首挺胸,满面笑容地到了花房里。
他妻子和拉罗舍已不知哪里去了。人群已逐渐散去,留下来跳舞的人显然没有多少。她见苏珊挽着她姐姐的胳膊,双双向他走了过来。她们要他待会儿和德拉图尔—伊夫林伯爵一起,同她们跳第一个四人舞。
“你们说的这位伯爵是谁?”杜洛瓦不解地问。
“我姐姐新交的一个朋友,”苏珊做了个鬼脸。
“你真坏,苏珊,”罗莎满脸羞红,“你明明清楚,他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
“这我知道。”苏珊笑了笑。
罗莎一赌气,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