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两个年轻人说着挤进人群,后面跟着这位丈夫。克洛蒂尔德感慨万千,不停地说道:
“瓦尔特这一家真是走运。不过归根结蒂,还是因为人家有生意头脑。”
“瞧你说的,”杜洛瓦反驳道,“一个人只要有能耐,便总会成功的。总之是各有各的办法。”
“两个女孩每人将有两三千万法郎,”克洛蒂尔德又说,“且不说苏珊长得那样漂亮。”
杜洛瓦没有接茬。见他的心事被人道破,他很是不快。
克洛蒂尔德尚未去看《基督凌波图》,杜洛瓦说他愿为引路。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以糟践他人为乐,对陌生人更是品头论足,无所顾忌。圣波坦这时走了过来,上衣的翻领上挂满各种勋章。他们一见,不禁开怀大笑。走在他后面的一位前任驻外大使,胸前也挂着勋章,但数目远不如圣波坦多。
“这个社会真是无奇不有,”杜洛瓦忽然大发感慨。
布瓦勒纳也走来同他握了握手,胸前也挂了根决斗那天带过的黄绿两色绶带。
佩尔斯缪子爵夫人虽然身躯肥胖,但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此刻正在路易十六时代式样的那间小客厅里,同一位公爵说着什么。
“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杜洛瓦调侃道。进入花房后,他又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一簇花丛后面,身旁是拉罗舍—马蒂厄。他们这样做,分明带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幽会,别人怎样说,我们毫不在乎。”
德马莱尔夫人在看了卡尔马科维奇所绘基督后,也认为这幅画确实非同一般。此后,他们开始往回走,但她丈夫已不知往哪里去了。
“洛琳娜还在恨我吗?”杜洛瓦突然问道。
“这还用说?她根本不想见你,别人一谈起你,她便走开。”
杜洛瓦没再说什么。小家伙突然对他如此反感,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备觉沉重。
走到一扇门边,苏珊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声喊道:“啊!你们在这儿。这样吧,漂亮朋友,你姑且独自呆一会儿。我要带克洛蒂尔德去我房间看看。”
两个女人匆匆走了。人群虽然密集,但她们扭动灵活的身腰,竟然顺利穿了过去。这是她们在此场合的拿手好戏。
“乔治!”有人这时轻轻喊了一声。杜洛瓦回转身,原来是瓦尔特夫人。她接着压低嗓音说道:“你这个人心也太狠了,这样折磨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让小苏珊把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带走,就是要同你谈一谈。听着,我今晚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要同你谈谈……否则……否则……我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你马上到花房去。花房的左边有一扇门,出了门便是花园。你沿着对面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可看到一个葡萄架。我们十分钟后就在那儿见面。你若不去,我马上就会撕破脸大闹起来,这绝不是戏言!”
“好吧,”杜洛瓦高傲地答道,“我十分钟后一定到达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
他们随即分了手。不过杜洛瓦却差点因雅克里瓦尔的纠缠,而未能准时到达。因为后者忽然走来挽上他的胳膊,神采飞扬地同他说得没完没了。他显然是从餐厅喝了酒来的。后来,杜洛瓦在一间客厅里又遇到了德马莱尔先生,总算把雅克里瓦尔交给了他,自己才脱了身。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决不能让妻子或拉罗舍看到自己。所幸这一方面倒还顺利。因为他们此刻好像仍在那里热烈地谈着什么。这样,他终于到了花园里。
不想外面的阵阵寒气,冻得他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心中不由地想道:“他妈的,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他于是将一方手帕,像领带一样系在脖颈上,沿着小径慢慢地往前走去。由于刚刚走出灯火辉煌的客厅,脚下的路一时看不太清。
左右两边的灌木丛,树叶早已脱落,细小的枝条在寒风中抖动。房内射出的灯光照在上面,灰蒙蒙一片。他依稀看到前边的路中央仿佛有个白晃晃的东西,原来是瓦尔特夫人正袒胸露背地站在那里。她颓丧地说道:
“啊,你总算来了!你难道要逼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