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比希喊道:“可是找错了人,是个坏女人!”
“看来是这样,我同意。”
“他为什么从未跟我说过这事呢?”
“跟你说?”海梅斯大夫苦笑说,“怎么可能呢?谁敢啊?你有老婆、孩子,心满意足了,可实际上你并不了解他们,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们精神上的苦闷?”
“我爱他们胜过世上的一切。”
“这么说岂不委屈了你那些邮票?”
“尤利乌斯!我现在真想把你撵出去!”
“可这也解救不了你。”海梅斯大夫想,这下该对哈比希直话直说了,否则他永远不会理解,他等于把自己砌在他那些原则里面了,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但自己又不愿推倒围墙,所以只有我们来帮他的忙。“你不知道盖尔达受罪受够了吗?”
“盖尔达?盖尔达怎么啦?你这话什么意思?”
“最近几年她经常哭着鼻子找我。”
“哭着鼻子?为什么?她干吗哭啊?”
哈比希一脸茫然。盖尔达向尤利乌斯哭鼻子?她根本没有理由悲伤,她可是个有福气的女人,有自己的房子,漂亮的花园,经济上不缺吃少穿,生活井井有条,有个好儿子,有个可以信赖的、把她捧在手里的丈夫,可以旅行度假,有华丽的衣服,玩桥牌,喝咖啡,看歌剧,听音乐会。上帝啊!人活着还要求什么?“盖尔达没有理由哭鼻子。”哈比希大声说,“她是幸福的!”
“是的,所有物质的东西,她都有了。可是她内心感到凄凉、孤独。”
“罗伯特下午1点放学回家,我5点30分下班,她从不孤独。”
“她和你们在一起也感到孤单。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擦得锃亮的家具,是你家的一件摆设。你们两口子睡觉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床垫子而已。”
哈比希气得面部扭曲,脸色发白:“她……她跟你谈起过我们的私生活?”
“我是你们的医生,医生也就是听取忏悔的神甫和最可信赖的人。这几年来我一直想和你谈谈盖尔达的精神状态和罗伯特的青春期问题……可惜我没有这么做。”
“这么说,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你也有一份,所有这些我都不知道,而你是知道的!我的医生,我的亲信!尤利乌斯,你没有尽到你的责任!”哈比希跳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海梅斯大夫告诉他的情况反映了他的家庭危机,而他——胡伯特——一直还以为自己两口子是模范夫妻。没想到一个模范家庭里的成员之间竟是如此隔膜!他费了很大的劲才问:“这就是罗伯特出走的原因吗?”
“我猜是的,只能是这个原因。他没有跟你说过他要自由吗?”
“我还以为他是说傻话,是在挑衅。我甚至觉得很可笑,我儿子罗伯特从来就不是挑衅者。”
“是你无意识地把他变成了挑衅者。”
“他挑衅失败了?”
“可以这么说。”
“全怪那个女人!”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女人起了定时炸弹的作用。”
哈比希不再走动,海梅斯大夫松了一口气。看来哈比希终于明白了,他现在才认识了这场悲剧。古希腊作家埃斯库罗斯满可以以这样一个家庭的破灭为内容写出一部悲剧来。
“一个女人!”哈比希喃喃自语着。他朝他家的花园望去。花圃里的玫瑰正在怒放,柏树的树梢在微风中摇曳,草地上在吱吱响地喷水。“要是有这么个女人,我这就去找她,我能找到她,尤利乌斯,我现在对你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她!从现在起,这就是我唯一的任务。我会找到她,替我儿子罗伯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