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瘦得皮包骨头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胡伯特忍不住要笑。在他看来,罗伯特还是老样子,只是他弄不懂这几个星期罗伯特的成绩为什么下降得这么厉害,“你那位为你辅导数学的朋友是怎么看的?”
“他说,我是一个无底洞,不管装进去多少东西,都会没有的。”
“这话不对,明天我让海梅斯大夫给你检查一下。”
“检查干吗?”罗伯特预感有危险地说,“海梅斯大夫是医生,又不是补无底洞的。”
“他要查一查,上次的袭击对你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这不是胡闹嘛!爸,我感觉很好。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葡普博士以为……”
“‘葡皮’该做的是算术,而不是以为,爸,别让海梅斯大夫来了。”
胡伯特坚持说:“为了保险起见……”
“海梅斯大夫要检查我,我就冲着他放屁!”
“这是什么话!”胡伯特愤怒地跳起来,他头一回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出言不逊。“我们的下一代就这么点儿教养?我不许你当着我的面……”
“迄今为止,你从来不用担心自己儿子不听话,我一直按照你的观点生活,一直是你的乖儿子。可是看来你忘了,我很快就19岁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有选举权。如果说我可以选波恩政府的人,那么我也有权表达自己的思想。你的父亲19岁就当上大德意志国防军的中尉,可以枪毙人了,尽管是奉命行事……”
“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祖父!”胡伯特喊了起来,“你这个拖鼻涕的小鬼!”
“我知道,你为你的父亲感到骄傲,它是在俄罗斯的沼泽地里牺牲的。可你想想,要是有人叫他拖鼻涕小鬼,他会怎么反应?爸,你该明白,我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了,我在寻找我自己的生活!”
“你现在还住在我家,我还养活着你,只要我还在——我这是用你习惯用的语言——为你把屎把尿,这儿就该我说了算。”
“好啊,亲爱的爸爸,我就喜欢你这么说话。”罗伯特反唇相讥,“就说把屎吧,你很快就享不到这份福了。”
胡伯特喊道:“什么意思?你想搬出去?”
“这主意不错。”
“搬哪儿去住?大桥底下?当个流浪汉?”
“可以考虑,开个头吧,我今晚不回家了。”
“你给我呆在家里!”胡伯特一面大吼,一面用手捂住胸口。罗伯特不予理会,心想这纯粹是做给人看,他又没有心脏病,一位处长大人是不会积劳成疾的。
“我不接受命令。”罗伯特朝门的方向退了两步,胡伯特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我告诉你……”
“爸,我也告诉你,把手松开,我不想打掉它……”
“你敢打你的父亲?”他喘不过气来,真的发抖了,“你敢打你父……”
“放开我!”
“罗伯特,你真的有病!”
“那你就别再给我病上加病。放开!”
罗伯特一下甩掉了父亲的手,向门口跑去,拉开门,一头撞到他母亲的身上。盖尔达双手抱头站在门厅里,正在无声地抽泣。
她说:“罗伯特,我的孩子……”然后再也说不出声了。
“妈,你照顾好父亲。”罗伯特奔向大门,把门打开,一股夏天的热气夺门而入,“他什么也不懂。你放心吧,我很好,我向你保证,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