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修士苦苦地思想斗争了一刻钟,摆脱了这个固执的念头,继而产生了另一个稍微理智点的想法:径直去丰盛饭店找希科,万一发现希科不在睡觉,便带口信给他,告诉他自己眼下的可悲处境,都怪他教唆自己喝酒,而自己意志薄弱,没有坚决推诿。然后再向这个慷慨大方的朋友讨一笔生活费。
戈兰弗洛又琢磨了一刻钟,因为他是个很有判断力的人,认为这个想法不无可取之处。
最后,他又想出一个颇为大胆的做法,既绕过巴黎的城墙,从圣日耳曼城门或内斯勒塔楼回巴黎,继续秘密地进行募捐。他熟悉一些乐善好施的人家,油水大的角落,某些小街小巷里还有喂养着肥美鸡鸭的大嫂们,她们经常给他一两只肥得流油的阉鸡。往事历历在目,他仿佛看见一到夏天,一所高台阶的房子里制出了各式各样的腌渍食品,按照戈兰弗洛的想法,这些食品的主要用途就是施舍给募捐修士,以换得他的祝福。有时人们给的是一大块干木瓜冻,有时是一打糖渍核桃,有时是一盒苹果干,仅仅苹果的香味就足以使一个病入膏盲的人起死回生。必须说明,戈兰弗洛修士的思想离不开美食和安逸,以至他时而忧心忡仲地想到懒惰和馋嘴这两个败事的小鬼,在最后审判的时候,会出面控告他。但是,目前这位可敬的修士,尽管还有点内疚,还是顺着这条饰满鲜花的下坡路滑到了深渊里,那里面,这两种大罪,就像卡里狄士和史克拉[注]一样,日夜不停地嘶喊号叫着。
因此,他向最后一个方案微笑了,他觉得自己命里注定要过优哉游哉的生活。不过,要实现这个计划,要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呆在巴黎,随时都可能碰到警卫队、执达吏和教会当局,这些人对于一个流浪修士来说,都是死对头。
此外,还有一个麻烦;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的司库神父甚为精细,不会让募捐修士的位子空着;因此,戈兰弗洛修士就有和这位同狭路相逢的危险,而这位同行是在合法进行募捐,地位要比他优越得多。
想到这里,戈兰弗洛浑身战栗,这条路无疑是走不通了。
他正在自言自语,担惊受怕之际,忽然看见远处博尔德尔城门下,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奔驰的马蹄声震撼着城门的拱顶。
这人骑到离戈兰弗洛坐着的地方大约有一百步远的一座房子前面,下了马,敲门,有人开了门,此人拉着马走了进去。
戈兰弗洛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他嫉妒这位骑士拥有一匹马,可以卖马换食。
但是,不一会儿,那人又出了屋,戈兰弗洛从他披着的斗篷认出了他。正好附近有一片树丛,树丛前面是一大堆石砾,那人走过去隐身在树丛和那座新式的堡垒之间。
戈兰弗洛喃喃自语道:“啊,这肯定是在准备害什么人,要不是我自身难保,我就去报告警卫队了,如果我胆大点儿,我就上去阻止这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