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蒙面人又说:‘您如果要叫人,您只要拿起这扇门上的锤子敲门就行,前厅里经常有人守卫,听到了就会过来听您吩咐。’
“这种表面上的殷勤说明我们一直受着严密监视。
“蒙面人鞠了一躬,走了出去;我们听见他把门紧紧锁上。
“只剩下热尔特律德和我两个人。
“我们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望着桌子上点亮了的两个枝形大烛台,烛光照亮了摆在桌上的夜宵。热尔特律德张回想说话,我用手指点着嘴唇示意她不要作声,也许有人在偷听。
“指定给热尔特律德作卧房的那扇门开着,我们两人同时产生了进去看一看的念头。她拿起一个烛台,我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相当大的梳妆室,是与卧室相毗连的附属房间。有一扇门同卧室里我们刚才走进来的那扇门相对应;这扇门同第一扇门一样,都装着一只雕镂的小钢锤,挂在一只铜钉上。铜钉和铜锤看来都是本韦努托切利尼[注]的作品。
“很明显,这两扇门都是通向同一所候见厅的。
“热尔特律德拿烛光去照那锁,锁闩是转了两圈。
“我们当了囚徒了。
“即使是两个身份不同的人,一旦他们落在同一境地,分担同样的危险时,他们的思路会多么叫人难以相信地相似,他们会多么叫人难以相信地不费口舌,不需多作解释,就统一了思想啊。
“热尔特律德走到我身边。
“她低声说道:‘不知小姐是否注意到,我们离开院子时只上了五级楼梯?’
“我答道:‘我注意到了。’
“‘那么,这就是说我们是在底层。’
“‘当然。’
“她低声加上一句,眼睛盯着外边的百叶窗:‘那么只要……’
“我打断她的话头:‘只要这些窗户没有铁栏杆……’
“‘是的,如果小姐有勇气的话……’
“我大声说:‘勇气?啊!放心好了,我有勇气,我的孩子。’
“这时轮到热尔特律德示意我不要大声了。
“我对她说:‘是的,是的,我懂。’
“热尔特律德示意叫我留在原地,她自己把烛台拿回去放在卧室的桌子上。
“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我走近窗户,寻找弹簧。
“我找到了,或者不如说是热尔特律德走过来帮我找到了。百叶窗打开了。
“我快乐地喊了一声:窗户上并没有铁栏杆。
“可是热尔特律德早已发现了看守们为什么有这样的疏忽:墙脚下是一个宽大的池塘,我们被十尺[注]阔的水面守护着,当然比窗户的铁栏杆更加有效。
“我透过水面看岸边,发现周围景致十分熟悉,原来我们是被关在博热古堡里;我说过,我曾经好几次同我父亲到这儿来过,一个月以前,我的可怜的达夫妮被打死的那一天,我还被古堡收容过。
“博热古堡属安茹公爵所有。
“这就像一道闪电一样照亮了一切,我全都明白了。
“我既忧郁又满意地凝视着池塘:它就是我抗拒强暴的最后一着,就是我免受污辱的最后避难所。
“我们把百叶窗重新关上。我和衣倒在床上,热尔特律德睡在我脚下的一张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