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现在没有工夫跟你耍贫嘴!”米什卡怒不可遏地冷冷地说“你出去不出去!”
“不出去!你给我滚,该死的冤家!”
“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死不回头的家伙才发生了战争!就是你们在煽动老百姓,唆使他们去反对革命……”米什卡急忙从肩上摘下马枪,一声枪响以后,格里沙卡爷爷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吐字清楚地说:“怎么……我自个儿愿意死的……是上帝的意旨要我死……主啊,请收留你的奴仆吧……”他的声音嘶哑起来,白胡子下面渗出鲜血。
“会收留你的!早就该把你这个老鬼迭到那儿去啦!”
米什卡憎恶地绕过直挺挺地躺在台阶下的老头子,跑上台阶。
风吹到门廊里来的于刨花冒出了粉红色的火焰,储藏室和门廊间的隔板墙很快就燃烧起来。烟雾冲上天花板,被过堂风一吹,涌进了堂屋。
等到板棚和仓房都燃烧起来,屋子里的火焰已经冲到外边,僻僻啪啪地焚烧着松木窗框镶板,火舌已经舔到房顶的时候,科舍沃伊走了出来……
米什卡躺在附近树林子里野蛇麻草缠绕的荆棘丛荫凉里,一直睡到黄昏。他那匹卸了鞍子、拴着腿的马就在旁边吃草,懒洋洋地喘着肥嫩的梯牧草茎傍晚,马渴得受不了,嘶叫起来,把主人惊醒米什卡站起身来,把军大衣挂到后鞍较上,在树林于里用井水饮了饮马,然后备上鞍子,骑马走出树林,朝胡同里走去。
已经化为灰烬的科尔舒诺夫家的庭院的废墟上.烧成炭的黑柱子还在冒烟,刺鼻的烟气向四面飘散。那座宽大的家宅只剩了高高的房基、塌了一半的炉于和指向蓝天的烟熏火燎的烟囱。
科合沃伊径直往麦列霍夫家的院于走去。
米什卡没有下马,开开板门,骑进了院子,伊莉妮奇娜正在板棚里往围裙里捡引火用的木片。
“您好啊,大娘!”他很亲热地问老太婆问候。
可是老太婆却吓了一大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手一耷拉,木片从围裙里撒了下来……
“您好啊,大娘!”
“上帝……保佑,”伊莉妮奇娜犹豫不定地回答说。
“身体还很健康啊?”
“活是活着哪,至于健康嘛,那就难说啦。”
“你们家的哥萨克都在哪儿呀?”
米什卡下了马,走到板棚跟前。
“在顿河对岸……”
“是在等士官生来吧?”
“我只管些老娘儿们的事……那些事儿我不知道……”
“那么叶芙多基亚潘苔莱芙娜在家吗?”
“她也上顿河对岸去啦。”
“鬼把他们都弄到那边儿去啦!”米什卡的声音哆嗦了一下,一怒之下反倒坚定起来,“大娘,我跟您说吧:您那宝贝儿子葛利高里,是苏维埃政权最凶恶的敌人。我们只要一打到对岸去——就首先把绳索套在他脖子上、可是潘苦莱普罗珂菲奇根本就用不着逃嘛。上了年纪啦,腿又瘸,好好呆在家里就是啦……”
“呆在家里等死啊?”伊莉妮奇娜严厉地问,重又往围裙里捡起本片来.“他还不到死的份儿呢。也许会抽他几鞭于,还不至于杀死他。当然,我不是为了这事到您这儿来的。”米什卡理了理胸前的金表链,低下头说。“我是来看望叶芙多基亚潘苔菜芙娜的。我觉得非常可惜,她竞也会撤退,不过大妈,您是她的亲妈,所以我要对您说。我要告诉您:我很早就在为她苦恼,不过如今我们还没有工夫去为姑娘苦恼,我们要和反动派打仗,无情地揍他们。等我们把反动派打垮,在全世界上都建立起和平的苏维埃政权的时候,大妈,那时候我就请媒人到您家来,说您家的叶芙多基亚。”
“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