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回忆说,接下来的日子他津津有味地阅读着西藏及其周遍地区的文献。每一天,他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来钻研古老的历史和地图,做笔记,记住路线、关口和海拔高度。既然他得化装成一个斯堪的那维亚的探险家和博物学家,他就应该把喜玛拉雅一带的地理和动植物情况搞个一清二楚。他不仅阅读胡克的书,还读了他尚在人世的死对头——莫兰上校——的书,这可真有点出人意料,莫兰曾在喜玛拉雅地区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福尔摩斯还学说学写当地语言,看了传道士奥兰兹德拉彭那和于克神甫的经典故事。从这些故事来看,西藏之旅可是危机四伏。事实上,福尔摩斯在于克的故事中读到,第一个去西藏的英国人,叫克莱蒙特麦克罗夫特,他遭遇了离奇的厄运。根据这个善良的男修道士的说法,克莱蒙特是在企图从拉萨返回时被强盗杀死的。福尔摩斯想,这个先例可不吸引人。
不过,在一些近期记录中,福尔摩斯找到了较多需要的东西,这有助于他了解现在那里的形势。那里的政治局势相当复杂。名义上的统治者是大喇嘛,可他还是小男孩儿,大权其实真正掌握在一个摄政王手里,那人叫葛通次仁。对他这个人的记录不多,只知道他为人残忍,不择手段,是西藏最可怕的一个人。但是,他的势力似乎正在逐渐缩小,他自己住在布达拉宫,那本是大喇嘛的宫殿。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叫多杰夫或多吉洛夫,那两位从伦敦来的大臣已经提到过那个阴险的密探。日本天皇政府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和沙皇暂时结成同盟,借机扩大自己在中国的影响。俄国和日本两国政府意欲从西藏人手里夺过西藏的统治权,并两家进行瓜分。日俄两国现有的这种艰难的合作能维持多久,他们的利益矛盾才会升级为公开的冲突,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国政策的机敏度。福尔摩斯实际上已经杀进了中亚地区的大游戏场中。
“我以前曾和多吉洛夫较量过,但我们素未谋面。”福尔摩斯把从前了解到的对手的情况告诉我。他说:“多吉洛夫今年刚满五十,但是他的出身很神秘。他自称是蒙古布利亚特血统,出身在西伯利亚贝加尔湖以东。他年轻时虚度了时光,因为他跟沙皇的警察起了冲突。他被控谋杀和小偷小摸,被送到乌拉尔地区的一个劳改营。但他成功越狱,跑到了伦敦,我这才第一次知道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那桩悬而未决的撒米尔索门斯爵士谋杀案吧,华生。”
“是的,我还记得。索门斯是利物浦一个有钱的商人,他被一个街贼刺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在拉塞尔广场。”
“正是,华生。这件案子当然不是什么街贼所为,我追查此案时,发现了一个在伦敦秘密运作的俄国间谍团体,多吉洛夫可是那里面的大功臣。不幸的是,我没能抓住他,他逃到了纽约,然后又去了上海。从上海他返回了俄国,藏在库伦①① 即现在的乌兰巴托。的一所佛教寺院里。在那儿,他让那些无知的和尚相信了他的宗教倾向,并开始狂热地学习佛教。他接受委任,离开俄国,在蒙古旅行,还取了一个藏族名字叫戈芒洛桑。最后,他到了西藏,以一个玄学和哲学专家的身份进入了迪邦寺院。在那期间,他经常去拉萨,并开始对摄政王大力施加影响,进而控制当时还是个小孩的大喇嘛。他避开俄国政府的耳目,潜回了莫斯科,成了一名宗教学老师,取了一个可笑的名字,多吉洛夫,或者叫多杰夫,总之是一个俄国化的藏名,意思是‘霹雳闪电之人’。这时,他引起了迷信的沙皇本人的注意,并把他召进宫,他在皇宫中影响巨大。很快,在俄国和西藏两地,他都赢得了声誉,现在正积极地为沙皇服务。”
我对福尔摩斯所说的啧啧称奇,他在这么多年以后还对敌人了如指掌,也让我感到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