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福尔摩斯听见下面的花园里有动静。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人影在移动,身高几乎超过六英尺,一身黑衣,正向着官邸慢慢蠕动。他左手打着一盏灯笼,好像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似的。他的衣服让人想起一百多年前的服装样式,他胡子花白,而且很长。那人停下来,弯下腰,开始呻吟。然后直起身,又慢慢走向官邸。
这时,福尔摩斯看见驻扎官慢慢地动了一下,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那个人走近了,理查森站起来,打开门,走到阳台上。他从容不迫地举枪瞄准,朝那人开了一枪。福尔摩斯离得不远,他判断这一枪正中目标。那人摇晃了一下,但并没有倒下。理查森再次瞄准,朝着那人的头和胸部,连开数枪。明明是射中了,子弹从中穿过,却没有伤及目标,就像幽灵一样。只是在射击时发出了奇怪而空洞的噼啪声。
见自己无法阻止那幽灵,理查森惊慌失措,他摇铃,几个仆人飞奔而至。就这几秒钟工夫,福尔摩斯光去注意驻扎官了,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福尔摩斯仍然平躺在墙头上,以免被人看见。理查森被两个仆人扶回了房间。莱特医生跟着就来了。他配药时,福尔摩斯一直注视着他,他表情平静,对刚才的事好像漠不关心。他把驻扎官紧紧握住的枪抽了出来,然后就走了。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福尔摩斯说,“这个复杂费解的谜团,现在已经部分地清晰起来。理查森并没得妄想症。他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并非什么高烧导致的幻觉。我从窗户往里看,理查森躺在床上,惶恐不安,他惟一的防身物——那把手枪——不见了。我觉得我得进屋去。正好他累了,打起了瞌睡。莱特给他吃的药起效了。”
福尔摩斯等到驻扎官确实睡着以后,轻轻跳进花园里,摸索着爬到阳台上,进入理查森的房间。他轻轻地摇了一下理查森。理查森正要大叫出声,福尔摩斯马上用手紧紧堵住了他的嘴,对他说:“别怕。我是朋友。您没病,也没有幻觉。”
“考尔!”理查森惊呼,“您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不能浪费时间。理查森先生,您现在有性命之忧。您必须跟我马上离开这里。您不用去太久,顶多两天,可能只要几个小时。”
“我不能离开驻地,再说,我也离不开我的女儿。”
“您别无选择。起码现在您女儿还没有性命之忧,但您却命悬一线。相信我。时间不等人。”
最后两句话似乎让理查森略微放心了一些。福尔摩斯扔给他一件外套,驻扎官跟着他走到房外的阳台上。福尔摩斯坚持说他们得按他来时的路走。驻扎官身体虚弱,这一路对他来说实属不易。好几次,福尔摩斯都担心他会从墙上掉下去。他们顺着大树滑到地面。驻扎官觉得自己自由了,这顿时让他体力大增,步履轻盈。这个时候,外面空无一人,他们回到旅馆,进到福尔摩斯的房间里,谁也没发现。
“现在,我决定向他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华生,因为,这些事情让我伪装不下去了。一开始,他完全不相信,我的死讯早就不是新闻了,当我说了一些莱辛巴赫瀑布和莫里亚蒂教授的细节后,他才相信歇洛克福尔摩斯没有死,而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