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没有等到你来信就已经向卢森堡元帅夫人表示过我为莫尔莱神父被拘禁一事所感到的痛苦了。她知道我对这事的关怀,她也将知道你对这事的关怀,而且只要她知道莫尔莱神父是个有价值的人,她自己也会对这事关怀的。不过,虽然她和元帅先生惠然对我垂青,使我终身引以为慰,虽然你的朋友这个名字就能使他们对莫尔莱神父予以照拂,可是我还不知道他们这次将如何利用他们的地位和他们的人品所能产生的影响。我甚至还不能相信目前这个报复行为究竟能与罗拜克王妃夫人有多大关系。你似乎想象得太过了,即使关系很大,人们也不应该认为复仇之乐是哲学家的专利。哲学家会当女人,女人也会当哲学家的。
等我把你的信给卢森堡夫人看了,她对我说些什么,我再告诉你。目前,以我知她之深,我相信可以预先向你保证,当她乐于出力使莫尔莱神父获释之前,她是绝不会同意你在《百科全书》里对她表示感激的。虽然她会引以为荣,但是她做善事并不是为着得人褒美,而是为着使她的善心得到满足。
我不遗余力地煽动卢森堡夫人的热忱与同情,去为那可怜的囚徒关说,结果成功了。她特地到凡尔赛跑了一趟,去看圣佛罗兰丹伯爵;这趟路就缩短了她在蒙莫朗西小住的时间。元帅先生也不得不同时离开蒙莫朗西到卢昂去,因为那里的议会有些骚动,需要控制,国王派他去那里当诺曼底的总督。下面是卢森堡夫人去后第三天给我写来的信(丁札,第二三号):
星期三,于凡尔赛
卢森堡先生昨天早晨六点钟走了。我还不知道我去不去。我候他来信,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少时候。我看了圣佛罗兰丹先生,他极愿为莫尔莱神父帮忙,不过他在这件事上遇到了些障碍,然而他仍然希望当他下星期见到国王的时候能克服这些障碍。我又曾求情,不要把他流放出去,因为那时人们正在谈这个问题,要把他发配到南锡去。以上,先生,就是我所能获得的结果;但是我向你保证,事情一天不象你所希望的那样了结,我就一天不让圣佛罗兰丹先生安宁。现在请允许我告诉你,我这么早就离开了你,心里是多么怅惘,我敢说,你对这种怅惘之情是猜想不到的。我衷心爱你并且一辈子爱你。
几天后,我收到了达朗贝的这个便条,它使我感到了真正的快慰(丁札,第二六号):
八月一日
我亲爱的哲学家,仗着你的力量,神父己经从巴士底狱出来了,他的拘留也将毫无其他后果。他明天就到乡下去,并和我一起向你致无限的谢意与敬意。
Valeetmeama(珍重并爱我)。
几天后神父也给我写了一封谢函(丁札,第二九号),我觉得这封谢函并未显出某种至情的流露,他似乎贬低了我给他所帮的忙。又过了若干时候,我发现达朗贝和他在卢森堡夫人面前似乎把我……我不说把我项掉了,但是可以说是继承了我的位置。他们在她心里得到了多少地位,我就在她心里失掉了多少地位。然而,我并不认为是莫尔莱神父曾促使我失宠,我太敬重他了,绝不能有这样的怀疑。至于达朗贝,我在这里暂时不说什么,以后再谈。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遇到另外一件事,使我给伏尔泰先生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对这封信大叫大嚷,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侮辱,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封信拿给人家看过。我将在这里把他所不曾肯做的事补充起来。
特目布莱神父这个人,我有点认识,但见面不多,一七六0年六月十三日他写信给我(丁札,第—一号),对我说,他的朋友兼通信对象福尔梅曾在他的报上把我致伏尔泰先生论里斯本灾难的信印了出来。特吕布莱神父想知道这封信是怎么印出来的,并且以他那种奸巧虚伪的作风,问我对于重印这封信的意见,却又不愿把他自己的意见告诉我。我最恨这种耍滑头的人,我理该向他致谢的还是向他致谢了,但是采用了一种严峻的口吻,这种口吻他感觉到了,却并没有挡住他又给我花言巧语地写了两三封信,直到他知道了他所要知道的一切为止。
我很明白,不管特吕布莱怎样说,福尔梅找到的那封信绝不是印的,那封信的最初印刷就是出于他之手。我知道他是个不要脸的剽窃手,毫不客气地拿别人的作品来自己发财,虽然他还没有无耻到把已经出版的书抹掉作者的姓名后放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卖出去牟利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但是这原稿怎么落到他手里的呢?问题就在这里。其实这问题并不难解决,可是我当时头脑太简单了,竟为解决这问题感到为难。虽然伏尔泰在这封信里是被推崇备至的,可是,如果我不得他的同意就把它印出来,尽管他自己的手法不大正派,还是有理由鸣不平的,所以我决计为这问题给他写封信。下面就是这第二封信,他对这封信没有作答,可是,为了更能自由自在地发他那种暴躁脾气,他就装出为这封信气疯了的样子。
一七六0年六月十七日,于蒙莫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