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疯也似地把她紧紧抱住,纵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发悚然。他说道:"那又怎么样,是的!杀人犯!我一定得到你不可。那你将得到我做你的主人,如果你不要我做你的奴隶。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我有个巢穴,我要把你拖到那里去。你将跟我走,也只能乖乖跟我走不可,要不,我就把你交出去。美人儿,你只有两条路可选择:要么属于我!要么死!属于这教士!属于这叛教者!属于这杀人犯!从今天晚上起,你就属于我,听见了吗?来!尽情欢乐吧!来!吻我吧,你这疯女人!要么进坟墓,要么就进我的床帏!"
因为淫秽的念头,因为狂怒,他眼睛里闪闪发光。色狼的嘴唇印红了少女的嫩颈。她在他的怀抱中拼命挣扎着,他满口白沫,已吻遍她的全身。
"不许咬我,你这魔鬼!"她嚷叫起来,"唔!你这可憎的臭僧侣!放开我!我要揪下你丑恶的白头发,大把大把地扔到你脸上!"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后松开了她,神情忧郁地望着她。她觉得自己胜利了,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我属于我的弗比斯,我爱的是弗比斯,弗比斯才漂亮呢!然而你,神甫,你老啦!你是丑八怪!快滚开!"
他吼叫一声,好象一个不幸的人被烧红的铁烙印了一下。他咬牙切齿说道:"你死定了!"她看到他可怕的目光,想要逃走。他却一把抓住她,拼命摇晃她,将她推倒,攥住她秀美的双手,把她在地上拖着,急步朝罗朗塔的拐角跑去。
一到那里,他转过身,问她:"最后一次问你,你愿不愿服从我?"
她使劲应道:"决不!"
然后,他大声叫道:"古杜尔!古杜尔!埃及女人在这儿!你报仇吧!"
姑娘感到手肘突然被人抓住,一看,是一只从墙上窗洞口伸出的瘦骨嶙峋的胳膊,如同一只铁手把她紧紧抓住。
"抓牢!"教士道,"她就是逃跑的埃及女人,别松开她。我去找捕快,你就要看见她被绞死啦。"
作为回答这些带血腥味话语的,是从墙那边传出来一阵发自咽喉的朗笑声:"哈!哈!哈!"埃及姑娘看到教士朝圣母院桥的方向跑去,那边传来马蹄的嘈杂声。
少女认出了凶狠的隐修女,吓得直喘气,竭力挣扎,扭动身子,痛苦和绝望地蹦了几蹦,可是,隐修女用一种前所未闻的力量死死抓住她,瘦削。肮脏的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肉里,并在周围合拢起来,好象这只手是被铆接在她的胳膊上。这甚至不单单是一条铁链,不单单是一个枷锁,不单单是一道铁环,而是从墙上伸出来的一只有生命。有智慧的大钳。
姑娘精疲力尽,瘫靠在墙上,这时,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想到青春,想到人生的美好,天空的景色。大自然的千姿百态,想到爱情。弗比斯。以及消逝的和即将临近的一切,想到告发她的教士,就要到来的刽子手。耸立在那里的绞刑架。此时,她觉得恐惧感逐渐升高,一直伸到了头发根。她听到了隐修女悲惨的笑声,低声对她说道:"你就要被绞死啦!"
她有气无力地转向窗洞口,透过铁栅,看到麻衣女恶狠狠的面孔,说道:"我对你怎么了?"她差不多像死了一般。
隐修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愤怒。歌唱和嘲弄的腔调嘟哝起来:"埃及娘儿!埃及娘儿!埃及娘儿!"
不幸的爱斯梅拉达又耷拉下脑袋,披头散发,知道自己同其打交道的并非一个人。
忽然,隐修女大嚷起来,好象过了老半天埃及少女的问话才传到了她的大脑里:"你对我怎么了?你说!……啊!你对我怎么了,你这埃及婆娘!那好!听着……。我曾有过一个孩子,我!你明白吗?我曾有过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老实跟你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我的宝贝阿妮丝,"她魂不附体,在黑暗中吻着什么东西,接着说:"那好!你可知道,埃及娘儿?有人夺走了我的孩子,偷走了我的孩子,吃掉了我的孩子。这些都是你干的。"
姑娘如同那只小羊羔一样应道:"哎呀!可能我也许还没出生呢!"
"啐!不对!"隐修女又说道,"你准出生了。你是其中的一个。她如果要是活着,也该你这么大了!就是这样!……我在这里已十五个年头了,我受了十五年的苦,祈祷了十五年,十五年以来不断把头往墙上撞……。我告诉你,是那些埃及婆娘把她偷走的,你听明白了吗?是她们用利齿把她吃掉的……。你有没有心肝吗?你可以想像一下,一个吃奶时的孩子,一个玩耍时的孩子,一个睡觉时的孩子,那是什么模样儿!何等天真烂漫呵!唉!正是这样一个孩子,他们把她夺走了,杀害了。慈悲的上帝全清楚!现在,轮到我了,该我来吃埃及女人的肉了。啊!如果不是铁栅挡住,我要狠狠地咬你几口。我头太大了,伸不过去!可怜的小宝贝!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话讲回来,即使她们抢走时把她弄醒了,她哭叫也是没有用的,我那时并不在家!啊!埃及婆娘们,你们吃掉了我的孩子!现在就来看看你们的孩子的下场吧。"
于是,她哈哈大笑起来,或者说是咬牙切齿,在这张愤怒的脸上,两者一模一样。天刚开始破晓,灰白色曙光隐隐约约照着这一场面。绞刑架在广场上越发清晰了。另一边,向圣母院桥那个方向,可怜的女囚好象听到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