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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6  ★★★收藏章节〗〖手机版

“您不高兴是因为我幸福了?”

天真的话,有时不自觉地点得十分透。这个问题,对珂赛特来说是简单的,对冉阿让则是严酷的。珂赛特要让他痛一下,结果使他心肝俱裂了。

冉阿让脸色惨白。他停了一下不回答,然后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好象自言自语地轻轻说:

“她的幸福,是我生活的目的。现在上帝可以召唤我去了。

珂赛特,你幸福了,我没有用了。”

“啊!您对我称‘你’了!”珂赛特叫起来。

于是她跳过去抱住他的脖子。

象失去了理智那样冉阿让热烈地把她紧抱在胸前,他好象觉得他又把她找回来了。

“谢谢,父亲!”珂赛特说。

这种激动的感情正要使冉阿让变得非常伤心,他慢慢地离开珂赛特的手臂并且拿起他的帽子。

“怎么啦?”珂赛特说。

冉阿让回答:

“我走了,夫人,别人在等您。”

在到门口时,又加了一句:

“我对您称了‘你’,请告诉您的丈夫,以后我不再这样称呼您了,请原谅我。”

冉阿让出去了。留下珂赛特在为这莫名其妙的告别而发呆。

二 又后退了几步

第二天,在同一时刻冉阿让来了。

珂赛特不再问他,不再表示惊讶,不再叫她觉得冷,不再提客厅的事了;她避免称他父亲或让先生,她任他称“您”,任他称“夫人”,只是她的欢乐减弱了。如果她有可能愁闷的话,她会发愁的。

很可能她和马吕斯已作过一次这样的谈话,她的爱人在这次谈话里说了要说的话但不加任何解释,而且还使爱妻满意。相爱的人对爱情之外的事物好奇心是不会太大的。

地下室被稍稍整理了一下。巴斯克拿走了瓶子,妮珂莱特清除了蜘蛛网。

这之后,在这同一时刻冉阿让都来到。他每天来,他没有勇气不照马吕斯所说的来办。马吕斯则设法让自己在冉阿让来时不在家。家里人对割风先生这种新的情况也习惯了。杜桑也帮着解释。“先生一贯就是这样的。”她这样重复着。外祖父作了这样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怪人。”一句话就道尽一切。此外九十岁的人不可能还有什么交往,一切都只是凑合而已,来一个新人不免使人感到拘束,已没有空位置了;一切习惯都已养成。割风先生,切风先生,吉诺曼外祖父觉得最好这位“先生”别来。他还说:“这种怪人是常见的。他们经常做些怪事。什么目的?没有。戈那勃勒侯爵比他更怪。他买了一座宫殿,自己却住在阁楼里。有些人是会有这种古怪的表现的!”

没有人能隐隐约约地感到隐藏着的可怕的东西。谁能去猜这样的事?印度有种沼泽,那里的水好象很特别,无法理解,无风时水生波纹;该平静处却会起浪。人们看到水面无故波涛起伏,但看不到水底有条七头蛇在爬行。

这样很多人都有一种秘密的怪物,一种自己养成的病痛;一条啃啮他们的龙,一种使他们在夜间不得安息的绝望。这种人和其他人一样,来来去去。我们不知道他有着一种痛苦,一种可怕的长着一千颗牙的生物寄生在这悲惨的人的身上,导致他的死亡。我们不知道这人是个深渊,他是死水,深极了。不知什么缘故水面偶尔出现混乱。一圈神秘的水纹,忽然不见了,忽然又出现;一个水泡升上来又破灭了。这是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但却很可怕。这是只人所不知的野兽在呼吸。

人有某些古怪的习惯,有人在别人离去时来到,在别人炫耀时隐藏,一切场合他都穿上一件我们称作土墙那种颜色的外衣,专找僻静的小路,喜欢无人走的街。不参加别人的谈话,避开人群和节日,貌似宽裕其实却很清寒,尽管很富,但还总是自己装着钥匙,烛台放在门房里,从小门进来,走隐秘的楼梯,所有这些无关紧要的奇特的举动,诸如涟漪、气泡、水面转瞬即逝的波纹,常常是来自一个可怕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