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七重环形天和第八层星宿天①
①二世纪时托勒密(Ptolme)创立地心说,每个行星为一重天,最高的行星为七重天,八层为恒星天,此说后被哥白尼(Copernic)推翻。
婚礼的第二天是静悄悄的,大家尊重幸福的人,让他们单独在一起,也让他们稍迟一点起身。来访和祝贺的喧闹声稍后一点才会开始。二月十七日,中午稍过,当巴斯克臂下夹着抹布和鸡毛掸,正忙着打扫“他的候客室”时,他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没有按门铃,在当天这样做是知趣的。巴斯克打开门,见到割风先生。他把他引进客厅,那里东西都零乱地堆放着,就象是咋晚快乐节日后的战场。
“天哪,先生,”巴斯克注意到了,“我们都起迟了。”
“你的主人起床了没有?”冉阿让问。
“先生的手好了没有?”巴斯克回答。
“好些了,你的主人起床了吗?”
“哪一位?老的还是新的?”
“彭眉胥先生。”
“男爵先生?”巴斯克站直了身子说。
身为男爵主要是在他仆人的眼里,有些东西是属于他们的;哲学家称他们为沾头衔之光者,这一点使他们得意。马吕斯,我们顺便提一下,是共和国的战士,他已证实了这一点,现在则违反他的心愿成了男爵。家里曾为这个头衔发生过一次小小的革命;而现在却是吉诺曼先生坚持这点了,马吕斯倒满不在乎。不过彭眉胥上校曾留过话:“吾儿应承袭我的勋位。”马吕斯服从了。还有珂赛特,她已开始成为主妇,也很乐意做男爵夫人。
“男爵先生?”巴斯克又说,“我去看看。我去告诉他割风先生来了。”
“不,不要告诉他是我,告诉他有人要求和他个别谈话,不用说出姓名。”
“啊!”巴斯克说。
“我要使他感到出其不意。”
巴斯克又“啊”了一下。第二个“啊”是他对第一个“啊”的解释。
于是他走了出去。
冉阿让独自留在客厅里。
这个客厅,我们刚才说过,还是乱七八糟的。仔细去听时好象还能隐约听到婚礼的喧哗声。地板上有各种各样的从花环和头上掉下来的花朵。燃烧到头的蜡烛在水晶吊灯上增添了蜡制的钟乳石。没有一件木器摆在原来的地方。在几个角落里,三四把靠近的椅子围成一圈,好象有人还在继续谈天。总的情况看起来还是欢乐的。已过去了的节日,还留下了某种美感。这些都曾是快乐的。在拖乱了的椅子上,在开始枯萎的花朵中,在熄了的灯光下,大家曾想到过欢乐。继吊灯的光辉之后太阳兴高采烈地进入客厅。
几分钟过去了。冉阿让没有动,仍呆在巴斯克离去时的地方。他脸色惨白。他的眼睛因失眠陷进眼眶,几乎看不见了。他的黑色服装现出穿了过夜的皱纹,手肘处沾着呢子和垫单磨擦后起的白色绒毛。冉阿让望着脚边地板上太阳画出来的窗框。
门口发出了声音,他便抬头望。
马吕斯进来了,高昂着头,嘴上带着笑,脸上有着无法形容的光彩,满面春风,目光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原来他也没有睡觉。
“是您呀,父亲!”他看见冉阿让时这样叫道,“这个傻瓜巴斯克一副神秘的样子!您来得太早了,刚十二点半,珂赛特还在睡觉呢!”
马吕斯称割风先生“父亲”的意思是“无比的幸福”。我们知道,在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隔阂、冷淡和拘束,存在着要打碎的或融化的冰块。马吕斯陶醉的程度已使隔阂消失,冰雪融化,使他和珂赛特一样把割风先生当作父亲来看待了。
他继续说着,心中冒出说不完的话,这正是圣洁的极度欢乐所应有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