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孩子不是湿草做的。”普吕戎说。
“你们要怎么?”伽弗洛什说。
巴纳斯山回答说:
“从这烟囱里爬上去。”
“带着这个寡妇。”巴伯说。
“还得拴上这只乌龟。”普吕戎跟着说。
“在这墙上。”巴伯又说。
“在那窗子的横杠上。”普吕戎补充。
“还有呢?”伽弗洛什问。
“就这些!”海嘴回答说。
那野孩细看了那些绳子、烟囱、墙、窗以后,便用上下嘴唇发出那种无法说清、表示轻蔑的声音,含义是:
“屁大的事!”
“那上面有个人要你去救。”巴纳斯山又说。
“你肯吗?”普吕戎问。
“笨蛋!”那孩子回答说,仿佛感到那句话问得太奇怪,他随即脱下鞋子。
海嘴一把提起伽弗洛什,将他放在板棚顶上,那些蛀伤了的顶板在孩子的体重下面直闪,他又把普吕戎在巴纳斯山离开时重新结好了的绳子递给他。孩子向那烟囱走去,烟囱在接近棚顶的地方有一个大缺口,他一下便钻进去了。他正在往上爬的时候,德纳第望见救星来了,有了生路,便把脑袋伸向墙边,微弱的曙光照着他那浸满了汗水的额头,土灰色的颧骨细长、开豁的鼻子,散乱直竖的灰白头发,伽弗洛什已经认出了他。
“哟!”他说,“原来是我的老子!……呵!没有关系。”
他随即一口咬住那根绳子,使力往上爬。
他到达破屋顶上,象骑马似的跨在危墙的头上,把绳子牢固地拴在窗子头上的横条上。
不大一会儿,德纳第便到了街上。
一踏上街心,感到自己脱离了危险,他便不再觉得疲乏麻木,也不再发抖了,他刚挣脱的那种险恶处境,象一溜烟似的全消逝了,他完全恢复了他固有的那种凶残少见的性格,感到自己能站稳,能自主,踏步前进了。这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现在,我们打算去吃谁呢?”
这个透明到可怕的字,不用再解释了,它的含义既是杀,又是谋害,又是抢劫。“吃”的真正意义是“吞下去”。
“大家站拢点,”普吕戎说,“我们用三两句话来谈一下,然后大家立刻分手。卜吕梅街有件买卖,看来还有点搞头,一条冷清的街,一幢孤零零的房子,一道古老的朽铁门对着花园,孤孤单单的两个女人。”
“好嘛!何不来一下呢?”德纳第问。
“你的女儿,爱潘妮,已经去看过了。”巴伯回答说。
“她给了马侬一块饼干,”海嘴接着说,“没有搞头。”
“这姑娘并不傻,”德纳第说,“可是应当去瞧瞧。”
“对,对,”普吕戎说,“应当去瞧瞧。”
这时,那几个人好象全没注意伽弗洛什,伽弗洛什坐在一块支撑栅栏的条石上,望着他们谈话,他等了一会,也许是在等他父亲向他转过来吧,随后,他又穿上鞋子,说道:
“事情是不是完了?不再需要我了吧,你们这些人?我要走了。我还得去把我那两个孩子叫起来。”
说完,他便走了。
那五个人,一个跟着一个,也走出了木栅栏。
当伽弗洛什转进芭蕾舞街不见时,巴伯把德纳第拉到一边,问他说:
“你留意那个孩子没有?”
“哪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