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达利翁亚历山德雷奇,老爷!”她冲着他背后喊了一“声,“停一下;我们大家都是有罪过的人,等你感到自己较少受到良心责备时,再到我这儿来,我们一起坐一会,聊聊过去。也许,我自己的罪孽比起你来要深重五十倍;而现在再见吧,走吧,这儿没你的事……”她忽然害怕他又回转来。
“您暂时最好别跟着他,”公爵制止了本已跟在父亲后面跑去的科利亚说,“不然,这一会儿他就会懊恼起来,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这倒是真的,别去碰他,过半小时再去,”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决定了说。
“瞧,一生中哪怕说一次真话有多大意义,竟感动得流泪。”列别杰夫壮着胆子插话说。
“如果我听到的都属实的话,那么你这个爷们大概也是个好样的,”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赐马上就止住了他。
聚集在公爵这里的所有客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渐渐地确定了下来。公爵自然能够认识并且也已经认识到将军夫人及其女儿们对他的十分关切,当然也诚挚地对她们说,在他们来拜访前,他自己就打算,尽管自己有病,时间又已经晚了,今天可一定要到她们那里去。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瞥了一眼公爵的客人,回答说,就现在也可以这样做。普季岑为人很有礼貌也很知趣,很快便起身告退,到列别杰夫的厢房去,而且也很想把列别杰夫本人一起引走。列别杰夫应允马上就来;此时瓦里娅在跟小姐们在交谈,因此留了下来。她和加尼亚对自己的将军父亲离开感到相当高兴;加尼亚自己后来也很快地跟在普季岑后面走了。在露台上逗留的那一会儿,虽然叶潘钦家的人在场,他举止谦恭温顺又不失尊严,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两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他也丝毫没有因为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而显得不知所措,确实,过去了解他的人会想,他变了许多。阿格拉娅很喜欢这种变化。
“这是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出去了吗?、她突然问。她有时候喜欢这样做,用自己的问题大声、生硬地打断别人的谈话,同时又不是向哪个个人提问。
“是他,”公爵回答说。
“我差点没认出他来,他变了许多……变好得多了。”
“我很为他高兴。”公爵说。
“他大病了一场,”瓦里娅怀着欢悦和同情补充说。
“哪一点上他变好了?”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几乎大为惊吓和困惑不解,怒冲冲地问着,“哪来的根据?丝毫也没有变好。你觉得他究竟什么变好了?”
“再没有比‘可怜的骑士,更好的了!”科利亚一直站在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的椅子旁,这时却突然宣称说。
“我自己也这么想,”出公爵说完,笑了起来。
“我完全赞同这个意见,”阿杰莱达郑重宣布。
“什么‘可怜的骑士,?”将军夫人问,一边困惑和烦恼地打量着所有说话的人,当她看见阿格拉娅满脸通红时,生气地补充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可怜的骑士’?”
“你宠爱的这个男孩难道是第一次歪曲别人的话吗?”阿格拉娅傲慢而愤怒。
阿格拉娅每次发怒的时候(而她经常发怒)尽管正言厉色、毫不容情,但也几乎每次都流露出还有点孩子气的、不耐烦的学生样,并且掩饰得也不高明,因此别人瞧着她,有时不能不发笑,这又使她异常恼火:因为她不明白人家笑什么,“他们怎么能,怎么敢笑,”现在连姐姐们,因公爵也在笑,甚至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本人也莞尔一笑、也不知为什么涨红了脸。科利亚哈哈大笑,得意非凡。阿格拉娅这回生气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倒反而使她变得格外妩媚动人了。她的窘态对她非常相称,于是随即她又为自己这种窘态而暗自着恼。
“他歪曲您的活还少吗,”她又添了一句。
“我是以您自己的赞叹为根据的!”科利亚嚷了起来,“一个月前您翻阅《堂吉诃德》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说再没有比‘可怜的骑士,更好的了。’我不知道您那时说的是谁?是堂吉诃德还是叶甫盖尼帕夫雷奇,或者还有什么人,反正是说的某个人,当时我们还交谈了很久……”
“我看,你妄自猜测是不是大多了点,亲爱的。”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烦恼地阻止了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