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对,我先下去打个招呼,十分钟之后您就下来,行吗?”
“行,行,十分钟之后。”
“那我走了。”
“再见。”
骑士说的只有一半是真话:他留下来可能是为了梳洗,但也是希望即便是看一眼自己的女邻人,整整一夜他都梦见她。可是希望没有实现:他徒然藏身在窗帘之后等候着她,那浅发黑眼睛少女的窗户始终严严实实地蒙着窗帘。不错,他却看见了另一个邻人,穿着骑士已熟知的晨装,他先打开一丝门缝,接着象昨天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然后是一个脑袋。可是这次他没有进一步鼓起勇气,因为正降着薄雾,而雾对于巴黎居民据说是最有害的。我们这位小市民用最低沉的声音咳了几声,把脑袭和手缩了回去,重新躲进房间,象乌龟缩到自己的硬壳里一般。德阿芒得高兴地看到,他可以不必费事买晴雨计了,这位邻人完全可以代替那些呆板的小僧侣:天气晴朗时他们从寺院的小房间里钻出来,下雨天便顽固地蜷缩在里面。
园丁的出现留给骑士的平庸印象,反映到可怜的巴蒂尔达身上。她曾是那么可爱迷人,每当骑士看见她时,仅仅意识到这是一位芳龄少女,优雅、美丽、多才多艺,似乎是他遇见过的最完美的人儿。在这种时刻,她就仿佛那梦中出现的幻影,光艳照人,在黑暗中把她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霞光。然而当骑士眼前出现了凉台的主人,面目平庸、举止粗俗,和那由于出身卑微而无法掩饰的烙印,德阿芒得的心灵深处好似发生了类似荡秋千一般的奇特感觉:一切诗意的东西都消失了,好象随着哨子声剧院舞台上的仙宫骤然消失,依旧是人间俗世;德阿芒得天生的贵族意识重又占了上风,巴蒂尔达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她的美丽、优雅、娇媚甚至才华都只是偶然的巧合,造物的错误,好象一朵玫瑰开在白菜上一样。于是,骑士耸耸肩膀,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自己也莫名其妙,为什么方才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印象,他把这一切都归之于自己的忧虑、不寻常的处境、寂寞和孤独——总而言之,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那真正的原因:不可抗拒的美的力量。
于是阿芒得下楼到女房东家,很乐意om去瞧瞧两位德尼小姐,或许相当迷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