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收到坎贝尔上校的来信之前,”她强作镇静地说,“心里没有把握,只能是猜测。”
“猜测——啊,人有的时候会猜对,有的时候会猜错。但愿我能猜到,我还要多久能这只铆钉装好。伍德豪斯小姐,人在专心干活的时候说话,尽是胡说八道。我想,真正的工匠是不开口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做起活来,只要抓住一个字眼——费尔法克斯小姐说到了猜测。瞧,铆好啦。太太,”他对贝茨太太说,“我很高兴把你的眼镜修好了,现在没问题啦。”
那母女俩诚挚地向他道谢。为了避开那位女儿,弗兰克走到钢琴那儿,请还坐在钢琴前的费尔法克斯小姐再弹一曲。
“你要是肯赏脸的话,”他说,“那就弹一曲我们昨天晚上跳过的华尔兹,让我重温一遍吧。你不像我那么喜欢听,总是显得无精打采的。我想,见我们不跳了你一定很高兴,可我真想再跳它半个小时——说什么都想跳啊。”
简弹起来了。
“再次听到一支曾经令人快活的曲调,多让人高兴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在韦默斯跳过这支舞。”
简仰起脸来看了看他,满脸涨得通红,连忙弹起了另一支曲子。弗兰克从钢琴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份琴谱,转过头来对爱玛说:
“这支曲子我从没听过,你熟悉吗?克雷默出版的(译注:克雷默:系德国钢琴教师兼演奏家克雷默(1771-1858)创办的一家著名的音乐出版社)。这是新出版的一本爱尔兰乐曲集,从这样一个地方得到这样一本乐曲集,这是可以料得到的。那是跟钢琴一起送来的。坎贝尔上校想得真周到,对吧?他知道费尔法克斯小姐在这儿搞不到乐谱。我特别赞赏他这份情意,说明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不是敷衍塞责,不是草草了事。只有出自一片真心,才能做到这一步。”
爱玛希望他不要这么尖刻,然而又不由得觉得挺有趣。她朝简费尔法克斯瞥了一眼,只见她脸上还留着一丝没有完全收敛的微笑,这时她才意识到:简尽管羞得满脸通红,但这张脸上暗暗露出过喜色,因此也就无所顾忌地乐了,对简也不感到内疚了。别看简费尔法克斯和蔼可亲,为人诚实,十全十美,她心里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弗兰克把所有的乐谱拿到简跟前,两人一起翻阅。爱玛趁机小声说:
“你说得太露骨了。她一定会听出你的意思来。”
“我希望她听出来。我还就想让她明白我的意思。我表示这样的意思丝毫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不过我还真有些难为情呢。我要是没冒出这个念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