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救过她的命。你听说过这件事吗?一次到海上去玩,出现了意外情况,她差一点从船上跌下去,迪克逊一把抓住了她。”
“他是抓住了她。我也在场——跟那些人在一起。”
“真的吗?嗨!可你当然什么也没看出来,因为你好像刚刚明白过来。我要是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一些奥秘的。”
“你也许会吧。可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只是看见费尔法克斯小姐险些从船上摔下去,多亏迪克逊先生抓住了她。那是一瞬间的事。尽管引起了很大的震惊,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想足足过了半个钟头,我们才又定下心来——可是大家都很惊慌,也就看不出有什么人特别焦急。不过,我并不是想说,你就不可能发现什么奥秘。”
讲到这里,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因为两道菜之间的间歇比较长,他们不得不跟着一起忍受这尴尬的局面,不得不跟别人一样一本正经,沉默不语。可是,等餐桌上又摆满了菜肴,角上的菜盘也都放好以后,大家又变得无拘无束,重新吃起来、谈起;这时,爱玛说道:
“送这架钢琴来,我看是大有文章的。我本想多了解一点情况,这下可就足够了。请相信好了,我们马上就会听说,这是迪克逊先生送的礼物.”
“如果迪克逊夫妇矢口否认,说他们对此一无所知,那我们就只好断定是坎贝尔夫妇送的。”
“不,我敢肯定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费尔法克斯小姐知道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不然她一开始就会猜到他们。她要是敢断定是他们,就不会那么迷惑不解了。我的话你不一定相信,可我却百分之百地相信,迪克逊先生是这件事的主谋。”
“你要是说我不一定信你的话,那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的看法完全是受你的推理左右的。起初,我以为你认准是坎贝尔上校送的钢琴,便把这事视为父亲般的慈爱,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后来你提到迪克逊夫人,我又觉得这更可能是女友之间出于热烈的友情赠送的礼物。现在,我只能把它看作一件表示钟情的礼物。”
这个问题必要再深究了。弗兰克似乎真的相信她,看上去好像真是这么想的。爱玛没再说下去,话题转到了别的事情上。晚饭吃完了,甜食端上来,孩子们也进了,大家像往常一样交谈着,对孩子们也问问话,夸奖几句;有的话说得倒挺聪明,有的话说得极其愚蠢,但绝大多数的话说得既不聪明也不愚蠢——仅仅是些平常议论、老调重弹、陈旧的消息、乏味的笑话。
女士们在客厅里没坐多久,其他女宾便三三两两地来到了。爱玛看着她那特别要好的小朋友走进来。如果说她无法为她的端庄优雅而欢欣鼓舞,那她也不能仅仅只喜欢她那花一般的娇媚和朴实的仪态,而且还要竭诚地喜欢她那轻松愉快、并不伤感的性格,正是这种性格,使她在忍受失恋的极度折磨中,能多方寻求欢乐来解除自己的痛苦。她就坐在那儿——谁能猜想她最近流了多少泪呀?能和大家待在一起,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看见别人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那里笑吟吟的,模样十分俏丽,嘴里什么也不说,这在眼下已经够愉快的了。简费尔法克斯显得更加漂亮,也更有风度。不过爱玛心想,她说不定乐意和哈丽特交交心,乐意用自己明知被朋友的丈夫爱上的那种危险乐趣,去换取哈丽特爱上别人,甚至是爱上埃尔顿先生的失恋痛苦。
当着这么多人,爱玛用不着去接近她。她不愿意谈那钢琴的事,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秘密,觉得必要流露出好奇或感兴趣的样子,因此故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可是别人又马上扯起了这件事,她发现简接受祝贺时脸都涨红了,这是她嘴里说“我的好朋友坎贝尔上校”时,因为心虚而脸红。
韦斯顿太太是个好心人,又喜欢音乐,对这件事分外感兴趣,一个劲儿地谈个不休,爱玛不禁觉得好笑。这位太太对音色、弹性和踏板,有那么多话要问要说,全然察觉对方只想尽量少谈这件事,而爱玛却从美丽的女主人公的脸上清楚地看出了这一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