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说过坎贝尔小姐不承认他其貌不扬,而你自己却——”
“哦!说到我嘛,我的看法是无足轻重的。凡是我敬重的人,我总认为很好看。不过,我所以说他其貌不扬,是因为我相信这是一般人的看法。”
“好吧,亲爱的简,我想我们得赶紧走了。天气看来不怎么好,外婆会担心的。你真是太好了,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不过,我们真得告辞了。这的确是个令人万分高兴的好消息。我要顺便去一趟科尔太太家,不过待不上三分钟。简,你最好直接回家——我可不想让你挨雨淋!我们觉得她来海伯里已经好些了。谢谢你——我们真是感谢你。我不想去看望戈达德太太,因为我真觉得她除了煮猪肉之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现在我们要烧猪腿,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再见,亲爱的先生。啊!奈特利先生也要走了。嗬,这真是太——!我想要是简累了,你一定会让她挽着你的胳臂的。埃尔顿先生要娶霍金斯小姐。再见。”
只剩下爱玛和父亲两个人。爱玛一边在听父亲哀叹年轻人非要这么急于结婚——而且还要跟素不相识的人结婚——一边在用心思考这件事。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很有趣、也是很可喜的消息,因为它证明埃尔顿先生没有苦恼多久。然而,她为哈丽特感到难过。哈丽特一定会觉得不好受——她只希望由她来首先告诉她这一消息,免得她从别人那里听到感到突然。现在这时候,她就很可能来访。如果她在路上遇到贝茨小姐,那可就糟啦!天开始下雨了,爱玛还得估计到哈丽特可能待在戈达德太太家出不来,无疑会毫无准备地听到这条消息。
雨下得很大,但时间不长。雨停了不到五分钟,哈丽特就噔噔地走进来了,只她满脸通红,神情激动,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赶来的;而且一进门就嚷道:“嗨!伍德豪斯小姐,你猜出了什么事啊!”足以表明她正心烦意乱。既然她已遭到了打击,爱玛觉得现在表示关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听着。哈丽特受到阻拦,急火火地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我是半小时前从戈达德太太家出来的——我怕天要下雨——我怕随时都会下大雨——不过我又想,也许我能在下雨前赶到哈特菲尔德——我就拼命地赶来了。等走过给我做衣服的那个年轻女人的家门口时,我想还是进去看看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尽管我进去好像没怎么停留,可是刚出门不久就下起雨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所以,我就使劲往前奔,跑到福德商店去躲雨。”福德商店是一家兼营毛料、亚麻布和服饰用品的综合商店,也是当地最大、最时髦的商店。“我就坐在店里,什么也不想,也许足有十分钟——就在这时,突然间,你猜谁进来啦——真是好奇怪呀!不过他们倒总是去福德买东西——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丽莎白马丁和她哥哥!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啊!你想想看吧。我心想我可要晕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坐在门口——伊丽莎白一眼就看见了我。可她哥哥却没看见我,他正忙着收伞。伊丽莎白肯定看见我了,不过她立即把脸扭开了,压根儿不理睬我。他们两人都朝店铺里头走去,我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天哪,我真是难受极啦!我的脸色肯定像我的衣服一样白。你知道我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天在下雨。不过我真想待在哪儿都可以,就是别在那儿。天哪!伍德豪斯小姐——后,我想那位哥哥还是回过头来,看见了我,因为那兄妹俩不再买东西了,而是悄声嘀咕起来。他们肯定在谈论我。我禁不住在想,那哥哥一定在劝妹妹跟我说话——(你看他是不是这样,伍德豪斯小姐?)——因为伊丽莎白立即走过来——走到我跟前,向我问好,似乎只要我愿意,就想跟我握手。她这次的整个举动,跟以往不一样。我看得出来,她变了。不过,她似乎很想表示亲热,我们就握了手,站在那儿谈了一会儿。可是我已经记不得当时说了些什么——我抖得好厉害呀!我记得她说真遗憾,我们总不着面,我觉得这话简直太亲切了!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我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就在这时,雨快要停了,我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得走了——这时候——你想想看吧!我居然看见那位哥哥也朝我走来——你要知道,是慢吞吞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这样,他走了过来,还说了话,我也回答了——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很难受,你知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接着,我鼓起勇气,说雨不下了,我该走了。于是我拔腿就走。刚出门走了不到三码,他就追了上来,说是如果我要去哈特菲尔德,他认为我最好绕道打科尔先生的马厩那儿去,因为我会发现,这场雨一下,那条近路上尽是水。天哪,我心想那不是要我的命嘛!于是我说,我非常感激他。你知道我不能不这么说。随即,他就回到伊丽莎白那儿,我就绕道打马厩那儿过来——我想我是打那儿走过来的——可我简直辨不清位置了,什么都辨不清。哦!伍德豪斯小姐,叫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可不愿碰上刚才这种事。不过,你知道,见他那样和蔼,那样亲切,我也觉得挺高兴。伊丽莎白也一样。哦!伍德豪斯小姐,你跟我说说话,让我觉得好受一点。”
爱玛倒真心诚意地想这么做,可惜一时又无能为力。她不得不停下一想。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很舒畅呀。那小伙子和他妹妹的举动,似乎都是真情实感所致,她只能同情他们。照哈丽特的法,他们的举动流露出一种有趣的感情,既有受了创伤的痴情,又有真心实意的体贴。她以前也认为他们是心地善良、值得尊敬的人。但是,既然双方不相匹配,那又有什么用呢?为这件事烦恼,真是愚蠢。当然,马丁先生失去她,一定感到很难过——他们都会感到很难过。爱情落空了,奢望也落空了。他们也许希望跟哈丽特拉关系,自己可以往上爬。除此之外,哈丽特的话还有什么价值呢?那么容易高兴,那么没有眼力,她的称赞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