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无法宽恕简。可是,当时在场的奈特利先生并未发现任何恼怒或怨恨的迹象,看到的只是两人礼貌周到,行为得体,所以第二天早上有事再来哈特菲尔德找伍德豪斯先生时,对一切都表示很满意,虽然没有伍德豪斯先生不在家时那么坦率,但话说得明明白白,爱玛完全能够领会。奈特利先生以前一直认为爱玛对简不公正,现在看到她有了进步,觉得十分高兴。
“昨天晚上过得非常愉快,”他刚跟伍德豪斯先生谈完了该谈的事,伍德豪斯先生也表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把文件推到一旁,开始说道。“愉快极了。你和费尔法克斯小姐给我们演奏了非常优美的乐曲。整个晚上都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由这样两位年轻小姐陪着,时而听她们演奏乐曲,时而跟她们交谈,伍德豪斯先生,我觉得再惬意不过了。爱玛,我想费尔法克斯小姐一定觉得这一晚过得很愉快。你处处想得很周到。我很高兴,你让她演奏了那么多曲子,因为她外婆家没有钢琴,她一定弹得很痛快。”
“我很高兴,能听到你的赞许,”爱玛微笑地说。“不过我想,我对哈特菲尔德的客人,并不大有什么欠缺吧。”
“是没有,亲爱的,”她父亲连忙说道。“我相信你决没有什么欠缺。谁也没有你这么周到,这么客气。如果说你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你太周到了。昨天晚上的松饼——要是只给大家递一次,我就足够了。”
“是呀,”奈特利先生几乎在同一时间说道,“你是不大有什么欠缺。无论在言谈举止上,还是在知人知心上,你都不大有什么欠缺。因此,我想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爱玛调皮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表示:“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她嘴里只说了一句:“费尔法克斯小姐太沉默寡言。”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沉默寡言——有一点。不过,凡是她不该沉默寡言的地方,凡是出于羞怯的行为,你很快就会帮她克服掉的。凡是出于谨慎的沉默,必须受到尊敬。”
“你认为她羞怯。我可看不。”
“亲爱的爱玛,”奈特利先生说着,从自己的椅子上移到靠近爱玛的一张椅子上,“但愿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过了一个不大愉快的夜晚。”
“哦!不会的。我坚持不懈地问问题,感到很高兴;而一想到她不肯回答,又觉得挺有趣。”
“我感到失望,”奈特利先生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我希望每个人都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伍德豪斯先生像往常那样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就过得很愉快。有一次,我觉得炉火太热丁,后来就把椅子往后移了移,只移了一点点,就不觉得不舒服了。贝茨小姐很爱说话,脾气也挺好,她总是这样,只不过话讲得太快。不过,她很讨人喜欢,贝茨太太也很讨人喜欢,就是特点不一样。我喜欢老朋友。简费尔法克斯小姐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小姐,的确是个非常漂亮、非常文静的年轻小姐。奈特利先生,她一定觉得这一晚过得很愉快,因为她和爱玛在一起。”
“一点不错,先生。爱玛也觉得很愉快,因为她和费尔法克斯小姐在一起。”
爱玛见奈特利先生有些担忧,便想让他放心,至少暂时放心,于是带着谁也无法怀疑的真诚口吻说道:
“她是个文雅端庄的人,谁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我总是盯着她,赞赏她。可我确实打心眼里可怜她。”
奈特利先生好像满意得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伍德豪斯先生一心想着贝茨家母女俩,他还没等奈特利先生作出回答,便说:
“她们的家境这么窘迫,真是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常想——可惜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送一点小小的、而又非同寻常的薄礼——我们刚刚宰了一头小猪,爱玛想送她们一块肋肉或一条猪腿,小小的,嫩嫩的——哈特菲尔德的猪肉跟别处的猪肉不一样——不它还是猪肉——亲爱的爱玛,你还得确保她们把它做成可口的炸猪排,就像我们炸的那样,没有一点油腻,可不要去烤它,谁也没有胃口吃烤猪肉——我看还是送猪腿好——你说呢,亲爱的?”
“亲爱的爸爸,我把整个后腿都送去了。我早就知道你会愿意这样送的。你知道腿要腌起来,那是很可口的,而肋肉可以马上做成菜,随便她们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