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需要不需要改变一下自己?”
嘉尔卡的声音更低了:“她们都管我叫小东西,什么衣服穿在我身上都不好看。”
热妮亚笑了,她伸出手,对嘉尔卡说:“来。”
在人们目光的注视下,热妮亚一下把嘉尔卡的裙子扯开,平铺在桌上,然后大胆地用剪刀剪了下去。嘉尔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近了桌子,注视着热妮亚的一举一动。
“如果我不能把嘉尔卡变成一个公主,大家就没有理由相信我。”热妮亚一边利利索索地干活,一边高声说道。
“我,真的有过,最漂亮的裙子。”嘉尔卡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当然,那是在战争爆发前。”热妮亚说。
“你怎么知道?”嘉尔卡问。
“大家都有过。”
嘉尔卡怯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姑娘们好奇地凑了上来相互传看。照片上的嘉尔卡只有十来岁的模样,矮小的身体上穿着一条属于成人的绿色长裙,裙摆一直拖在了地上。在她身后,是一幢气派壮观的大楼。
“一定是她妈妈的裙子。”有人说。
“我只有这一张照片。”嘉尔卡说。
“这后面的房子是哪儿?你们家?”索妮娅问。
嘉尔卡立刻伸过手,把照片抢了回去,像是在和谁赌气:“是又怎么样?我就不可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女兵们突然沉默下来。
“要是能有一个炉子——”热妮亚自言自语地说。
“会有的,马上。”里莎说完,穿着新军装匆匆忙忙出门了。
像往日一样,瓦斯科夫检查完仓库的门锁是否结实后,便在巡视记录上记下“检查仓库,完整无损,5月17日上午”的字样。工作结束后,他正要离开,基里亚诺娃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个事我得说说。”
“嗯。”
“丽达天天晚上出去,天快亮才回来。”
“天天?”瓦斯科夫有点怀疑。
“差不多吧。”
“她是个寡妇?”
“半个。”
“半个?”
“她丈夫失踪了。”
“你问过她,晚上出去干什么了吗?”
“还用问?”基里亚诺娃暧昧的一瞥,似乎已经为丽达的外出做了结论。
“这问题复杂了。这左左近近找男人并不容易。”
“公路,司机。”基里亚诺娃简短而轻蔑地作出了结论。
瓦斯科夫并不太相信:“您把丽达说成什么人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俄顷,瓦斯科夫又说:“村里人有个习惯,谁家有人牺牲了,全村的人都要陪着度过第一个夜晚。您带上女兵,除了值勤的以外,都来玛丽娅家。”
“嗯。”
“那个热妮亚怎么样?”
“一个爱出风头的女人。”
瓦斯科夫听着基里亚诺娃刻薄的评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里了,人们把带来的蜂蜜、面包、白糖、茶叶都放在桌上,然后低声交谈着安德烈的牺牲。玛丽娅似乎已经把眼泪流干,她痴呆呆地坐在床上,半天不说话。
波琳娜俨然就像这家的主人,给年长的人倒茶,陪说话的人叹息。早晨的那场闹剧似乎压根没发生过。老人们拉着玛丽娅的手,好生劝慰:“日子还得过,女人苦啊,没有了男人的女人更苦。”
“生气的是,安德烈都死了一个月了,这才通知咱们。”波琳娜在一旁发泄着不满。
陪伴在一旁的民政助理员愁眉苦脸地说:“没办法,战线离咱们太远。”
“您再说一遍。”玛丽娅用凄惨的目光瞅着民政助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