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维佳的床。”里莎小声说。
热妮亚明白了。这个叫维佳的姑娘,正是她刚才参加送葬的战士。热妮亚的心里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年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昨天还和其他人一样活蹦乱跳,今天却孤独地躺在黑漆漆的泥土中长眠不醒。热妮亚痛惜地坐到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还散发着木材香味的铺板。
也许是她的动作博得了其他姑娘的好感,索妮娅主动走过去,对热妮亚说:“我来帮你。”
热妮亚冲她报以感激的微笑。她打开自己的行囊,开始收拾东西。行囊里各种漂亮的小玩意儿吸引了女兵们的关注,她们像参观博物馆似的团团围上来。热妮亚行囊里的东西全摊出来了:质地柔软的丝质衬衫,成打的丝袜子……甚至还有一瓶香水。这些东西对于女兵来说,无疑都是些让人发狂的奢侈品,在战争环境中,这些东西就更显得抢眼。
一面漂亮的小镜子叫里莎爱不释手,她抚摸着镜子,唠唠叨叨地说:“就一面镜子,上次轰炸还给打碎了。”
“什么?”热妮亚问。
“镜子。”里莎朝桌上那面破镜子努努嘴。
“姑娘们怎么能没有镜子呢,来,把它挂上。”热妮亚摇着头,爽朗地笑起来。她的举动立刻赢得了大家的心,起初的隔阂迅速被融化。
镜子挂好了,女兵们围着镜子欣赏着自己,一面像发现了希罕物似的,轻声轻语地议论热妮亚:“她简直是个美人鱼!”
“皮肤白得像透明似的。”
“她也许根本不用戴胸罩。”
“她叫热妮亚。”
丽达坐在自己的铺上缝着开了口子的行囊,看着热情活跃的热妮亚,也不禁悄声地说了句:“她真的可以去当模特。”
“不走运的女人,偏偏裹上一身军装,死的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基里亚诺娃走进了消防棚,站在丽达身后,注视着热妮亚和姑娘们打成一片。
丽达不想得罪基里亚诺娃,顺口敷衍了一句:“从来美人就很少有幸福。”
嘉尔卡不知道为什么显出不快的神气,突然冷笑着冲丽达来了句:“是指你自己吧?”
丽达不快地瞪了嘉尔卡一眼,拿起手上的活儿走开了。嘉尔卡凑到基里亚诺娃身边,低声说:“她一定有个男人在等着她。”
“你没有。”基里亚诺娃没有领嘉尔卡的情,反而奚落了她一句,也转身离开了。
嘉尔卡恼羞成怒,她打量着热妮亚,悄悄凑了过去。热妮亚行囊里的东西被姑娘们摆了满满一床,她们拿着香水,拿着袜子,没完没了地向热妮亚讨教。
“你每天都要喷它吗?”
“不,是朋友送的,我还没用过。”热妮亚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没有裹脚布?准尉不让穿袜子。”索妮娅神秘地对热妮亚说。
热妮亚一笑,没吭声。
姑娘们的热闹劲终于过去了,四散开来去做自己的事情。嘉尔卡走近前从热妮亚的行囊里拽出一只衣服架。衣服架十分别致,可以折叠。她嘴里发出啧啧声,不怀好意地说:“怎么不把衣柜也搬来呀?”
热妮亚微微一笑,没有理睬嘉尔卡带刺的话。见热妮亚没有回应,嘉尔卡陡然萌生出一种被蔑视的恼怒。她把一腔没由来的怨气都撒到了衣服架上,两只手用力地掰来掰去,试图把它打开。热妮亚想拿过来教她,嘉尔卡猛地一转身,继续和衣服架较劲。
“轻点,不能太使劲儿。”热妮亚叮嘱着。
嘉尔卡愈加气急败坏地去掰。她猛一使劲儿,衣服架应声而断。她一甩手把衣服架扔到了地上。
“您怎么可以这样?”热妮亚生气了。
“这是什么破东西!”嘉尔卡斜睨着热妮亚,边说边用脚去跺地上的衣架。
热妮亚沉着脸一把推开嘉尔卡,弯腰去拾衣架。嘉尔卡刚想扑上去,一眼看见了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的基里亚诺娃,立刻停了下来,假装委屈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