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科夫走进消防棚,女兵们沿着床铺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溜。
“报告准尉同志,高射机枪独立营五连三排一班、二班集合完毕,请指示。”基里亚诺娃向瓦斯科夫报告。
“这个,”瓦斯科夫指着门外晾晒的各种衣物和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皱着眉头说:“这破坏了伪装。”
“我们是遵照命令。”基里亚诺娃说。
“什么命令?”
“有关的命令。”
“有关晾晒衣服的命令?”瓦斯科夫认为自己的问话不无机智,脸上露出得意的样子。
“是的,有关命令里写明,服役的女性可以在任何战场上晾晒内衣。”
基里亚诺娃一脸严肃的神情,让瓦斯科夫只能相信这命令是曾经有过的,但他仍旧有些怀疑:“我怎么不知道?”
基里亚诺娃耸耸肩膀,没做答复。
“好了,我们今天学习擦枪。”瓦斯科夫明白自己在斗嘴方面不是这帮鬼丫头的对手,便不再纠缠衣服的问题。他伸手拿过一枝步枪,动作娴熟地把枪分解开来。
“这枪的名字叫莫辛纳甘,生产于1938年,配有折叠式刺刀,发射7.62毫米莫辛纳甘步枪子弹,由五发固定弹仓供弹,枪重3.9公斤,枪长1020毫米,最远射程1000米。现在按照我的动作,分解步枪。”
女兵们围成几个圈,按照瓦斯科夫的动作,开始拆卸步枪的零件。瓦斯科夫背着手在一圈圈女兵身后走过。
基里亚诺娃使用的是手枪。显然,她对这套动作烂熟于心,迅速地拆开又装上,反复了几遍。瓦斯科夫看着她的动作,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丽达对枪也并不陌生。她拆开了步枪,用瓦斯科夫带来的机油仔细擦拭着,然后又快速装好。
最笨拙的是里莎,无论她怎么摆弄,也没能卸下枪栓。眼看在准尉的眼皮子底下出丑,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等到大家熟悉了基本动作,我们就要进行比赛,”瓦斯科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里莎的窘态,他继续围着大家巡视,“看谁的分解动作最快,谁的枪保养的最好,再接下去,我们会进行实弹射击,那就要看看真本事了。”瓦斯科夫一边走一边说。他信步走到全屋唯一的那面镜子前,停了下来。镜子挂在墙上,只有准尉巴掌那么大,不过让他看清自己的脸还是绰绰有余。
瓦斯科夫谨慎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玛丽娅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他真的像个大叔了。
“报告,我——”里莎垂头丧气地举起枪,正要向瓦斯科夫报告,维佳一把拉住她,说:“我来帮你。”她拿过里莎的枪,扯了几下枪栓,悄声对里莎说:“有点锈了。亏了没让他看见,要不你就惨了。”
里莎伸了伸舌头,感激地点点头。
“咣当!”嘉尔卡突然怒气冲冲地把自己的枪扔到桌上,挑衅似的瞪着准尉,尖声说:“这是干什么?我们是高射机枪手,干吗要一天到晚伺候这个拨火棍!”
“把它捡起来。”瓦斯科夫压着自己的火气说。
每个人都在看着嘉尔卡。她显然不买准尉的账,扁着嘴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对面的木板墙,好像过一会儿那上面就要上演歌剧似的。
“把枪捡起来!”瓦斯科夫终于发怒了,大声吼道。
基里亚诺娃给嘉尔卡施了个眼色,她才勉勉强强拿起了步枪,像提溜一根木棍似的把它攥到手里。瓦斯科夫走到嘉尔卡身边,劈手拿过步枪,举过头顶:“这是什么?这是战士的生命,可是我们有人管它叫拨火棍。战士嘉尔卡,我要处分你。”
“准尉同志,这事还是由我来决定吧。”基里亚诺娃不软不硬地给了瓦斯科夫一个钉子。
瓦斯科夫愣住,他看着女兵,希望能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但是没有人吭气。女兵们保持着沉默,即使是丽达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在这帮姑娘眼里根本没有威严。瓦斯科夫难受地想。他不过是一个只读到四年级的准尉,她们瞧不起他,说不定还因为他父亲是被熊坐在屁股下?死的,私下里嘲笑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