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打完仗,我亲手给你盖个浴房,浴房里修个大水池子,那种可以跳进去,来回游上几圈的大池子。”
玛丽娅指着浴房上一扇不大的窗户,说:“也有这样的窗户?”
“当然有了。小伙子们会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从洗澡的姑娘里找自己心上的人。可是现在……”瓦斯科夫咂吧了两下嘴,抓起木板,三下五除二把小窗户钉死了。
洗完衣服的女兵们说笑着,三三俩俩从远处经过,只有丽达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后面。
玛丽娅望着丽达的背影,叹息说:“她是个寡妇,还姓娘家的姓呢。”
瓦斯科夫微微一愣:“是个挺好的姑娘。”
“你可以去向她献媚,也许她能接受你。”玛丽娅有点不是滋味地说。
“胡说。今天早晨,我搞了一次紧急集合,又加上了急行军,她的脚磨出了大泡,流了不少血,她一声没吭。”
“看见了,是您把她背回来的。”
“这个叫古尔维奇的好像是个大学生。”玛丽娅看见索妮娅路过,又赶紧向瓦斯科夫抖搂她的家底。
“别看她们都是普通的士兵,个个都念过许多书。有一个叫嘉尔卡的,听说,她的妈妈是个很有名的女歌唱家。唉,要知道今天领导这样一群士兵,真该多念点书。”说完,瓦斯科夫挥舞着板斧,又开始乒乒乓乓干起木匠活来了。
高悬在棚顶的汽灯刚刚熄灭,索妮娅就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掀开丽达的被子,像条鱼儿似的钻了进去。距离丽达床铺最近的里莎也悄悄侧过头,听丽达和索妮娅说悄悄话。
“我怎么也找不着通向公路的小路,转了好几圈,不知道怎么又转回那棵大树了。”丽达低声说,“早上,急行军又路过那片小森林,一下子就到了公路。”
“那你还准备什么时候去?”索妮娅问。
“我今天就想去,可这脚……”丽达懊丧地说。
索妮娅突然莫名其妙地吃吃笑起来。
“笑什么?”丽达问。
“我笑你趴在准尉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孩子。”
丽达偷偷地掐了索妮娅一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黑暗中,里莎听见她们在谈论准尉,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有什么感觉?”索妮娅贴近丽达的耳边,轻声问。
“我以为索妮娅从来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说说。”索妮娅央告着丽达。
丽达沉吟了一下,说:“准尉是个好人,虽然厉害了一点,心却很善良。”
里莎在黑暗中赞同地点点头,高兴得涨红了脸。
“除了军事条例外,他好像不知道别的。”索妮娅说。
“他还应该知道什么呀?”
“普希金、莱蒙托夫、托尔斯泰……”索妮娅遗憾地说。
丽达宠爱地用手指按了按索妮娅的鼻尖:“那是你,快睡觉去吧。”
见索妮娅溜回了自己的铺位,里莎赶紧把脸扭向丽达。她非常想和丽达说几句,可是丽达已经把身子转了过去。她只好把话憋在心里,一个人慢慢琢磨。好在还有的是时间,她会找到机会,像索妮娅那样和丽达谈谈准尉的。里莎安慰自己说。她不是个心事重重的姑娘,没多大功夫就进入了梦想。
而丽达并没有睡着。索妮娅的话让她无法不想起奥夏宁。丽达的嘴里泛出淡淡的苦涩。她的边防军上尉奥夏宁,让人心碎的名字。她的耳畔仿佛又响起那天的下课铃声……
“丽达,信。”同学柳芭举着一摞信,高声喊着她的名字。丽达刚接过信,同学们就把她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