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小上尉。”
“丽达,念给我们听听,就念一段,一小段。”
害羞的丽达飞红着脸刚要跑,就被手疾眼快的同学把信抢走了,站在课桌上,比划着要撕开信封。丽达急得差点掉出泪来,拼命地去抢信。
信被撕开了。一幅照片飘飘悠悠从空中落到地上。丽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有人捡起了照片——是奥夏宁上尉英姿勃勃地和他的萨沙。
丽达又羞又恼,终于忍不住哭了。同学们见状,不好意思地把信和照片还给了她。丽达把信和照片紧紧捂在胸口,飞快地跑过教室,走廊,大门,操场……一直跑进了学校僻静的小树林。她藏在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打开了信纸。
那一刻,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都发出了咚咚的跳声。
结果,那整整一天,她都把自己拘在学校图书馆里,字斟句酌地给奥夏宁写回信。她用一本书挡住信纸,写上几行,就用书盖住信,唯恐被别人看去。
她写得痴痴傻傻,连图书馆要闭馆了都没觉察到。一盏一盏的大吊灯次第熄灭,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端坐在桌前苦苦思索,直到管理员提醒她该走了。她只好在信纸上匆匆祝奥夏宁一切顺利,然后塞进信封,把这封厚得不象话的信丢进了信筒。
寄完信,丽达悄悄回到已经熄灯的学生寝室,蹑手蹑脚地把上尉的来信放进自己的抽屉,那里面已经放着一摞厚厚的来信。做完这一切,她又仔细地锁好抽屉。
“来人了。”寝室的姑娘小声说。
有人推开了宿舍的门,一道手电筒光扫进了宿舍里。丽达怅怅地从回忆中醒来。漆黑的消防棚里,手电筒的光正从每一个铺位上掠过,最后停在了丽达的身上。微弱的光从她身上向腿上移了过去,最后停在丽达打满绷带的脚上。
手电筒的光熄掉了。
丽达悄悄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是基里亚诺娃在查铺。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铺前,还没等躺下,维佳在黑暗里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太大了,我戴不了,真的,里莎,里莎可以戴。”
里莎知道维佳的梦话是什么意思,她趴在枕头上,闷声闷气地笑起来。
一个人影从床上跳下来,捻亮了汽灯。是嘉尔卡。她恼火地瞪着酣睡中的维佳,一副被搅了好梦的样子。
几乎所有的女兵都醒了,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注视着维佳。浑然不觉的维佳仍在呼呼大睡。嘉尔卡突然蹿到维佳床前,恶作剧地对准她的耳朵发出一声尖叫。
维佳懵头懵脑地坐了起来,嘴里嘀咕着:“战斗警报?”
姑娘们爆发出欢快的哄笑,连丽达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同样的夜晚,在玛丽娅家里,瓦斯科夫正凑在灯下,磕磕巴巴地给她念安德烈的来信:“……上尉喊了一声"前进",我们就端着上了刺刀的枪,冲了上去,子弹没长眼睛,嗖嗖地从脑门子上飞过去,我听见"当"的一声,像有个锤子砸了脑袋一下,我就趴在地上了。”
听到这儿,玛丽娅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
“没事,只不过是子弹撞了一下钢盔,又溜过去了。”瓦斯科夫解释道。
玛丽娅难过地低下头。
“还念不念?”瓦斯科夫问。
“嗯。”
“好久没用过我的皮带了,害怕你已经忘了皮带打在肉上的疼痛了……”安德烈信上的话让玛丽娅有些难为情,但她并没有让瓦斯科夫停下来,“……想起来,当个女人也挺不容易的。”瓦斯科夫念完了,看着玛丽娅。
“没有了?”
“嗯。”
玛丽娅激动得泪水模糊,她害羞地擦干眼睛,从瓦斯科夫手里接过了丈夫的信。瓦斯科夫刚松下一口气,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飞快地抓起电话,听见那个让他提心吊胆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来:“怎么样,指挥员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