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得太哲学,太有品位了。”索妮娅想为热妮亚鼓掌。
热妮亚害怕别人听见,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其实,里莎和嘉尔卡早就醒了,她和索妮娅的对话,她们听得清清楚楚,脸上流露出一种对热妮亚由衷的羡慕。
在主阵地上,瓦斯科夫的望远镜始终注视着山下的林子和湖泊。身边的丽达问他:“准尉同志,您恨玛丽娅吗?”
“不知道。”瓦斯科夫面无表情地回答。
“您本来打算打完仗,带上玛丽娅回到老家?”
“有的时候,我倒希望这仗永远打不完。”
“您知道吗?女兵里早有人看上您了。”丽达笑着说。她看到瓦斯科夫的脸一下红了,便说,“您看,您有的时候像孩子一样。”
“不要胡扯。我们马上要投入战斗了。奥夏宁娜同志。”
“叫我丽达吧,菲道特。叶甫格拉维奇。”
“抽支烟吧,丽达同志。”
“我不会。”
瓦斯科夫点上烟,语重心长地说:“上一次,我们的女战士维佳牺牲了,我心里后悔了很久。牺牲的应该是我,我是男人。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就是说,这次战斗中要保证女战士们每一个人不牺牲不受伤,这样你才觉得心安理得?”
“你太聪明了。是不是有点过分?”瓦斯科夫夸赞道。
“可这是打仗,不是玩。”
“要牺牲,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你。”瓦斯科夫严肃地说。
“看来,您真的是不心疼我。”丽达开玩笑地咧着嘴乐。
“要是真的像我说的一样,你回去以后,给玛丽娅带个话儿,让她跟着安德烈好好过吧。”
“不好。还是您回去自己说吧。”
“别让我活着回去,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瓦斯科夫苦苦地笑着。
丽达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再做声,也许是太疲倦,不久就枕着一块青石沉沉地睡去了。瓦斯科夫也忍不住打起盹来,突然石头的滚动声让他惊醒过来。原来是丽达的脑袋滑下来,弄响了石头,而她浑然不觉,仍继续沉沉睡着。这让他不禁偷偷地笑了,自言自语地唠叨:“姑娘们,你们睡吧。能睡多久就多久,有我瓦斯科夫守护着你们,你们会感到安全的,等打完了仗,你们回到家,回到父母的身旁,你们哪儿还会记得有个叫瓦斯科夫的小老头儿。我有那么老吗?也许吧,可要是有一天,不,不,我真的爱上了谁,我保证,不是你们中间的哪一个。”
丽达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嘟嘟囔囔地在说话,不耐烦地翻过身去。瓦斯科夫碰了碰她的脚,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什么?”
“轻点,听见了没有?”
丽达睁开眼睛,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霞光染红了峭壁。一群儿鸟喳喳乱叫,掠过远处的树梢。
“鸟叫?”她推开大衣,拉拉裙子,跳了起来。
瓦斯科夫趴在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情况,随声说道:“喜鹊,白脖子的那种,不是什么吉兆。”
丽达趴在瓦斯科夫身边向山下看着。瓦斯科夫放下望远镜,宁静地笑了:“这就是说,有人在走路,惊动了它们,没别的,准是客人到了。”丽达听了,倏地变得紧张起来,立即把步枪架了起来。
“别着急,别着急,他们要走到这儿,还要三两个小时,再说,他们是两个,只有两个,而我们,整整六个红军战士。”瓦斯科夫仍然笑着。
丽达瞪了一眼瓦斯科夫,好强地说:“谁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