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这时一直凝视着炉火,同时思考着。他也说温米克的建议对他有启发,他也想到了一个主意,不妨研究一下,也许是有价值的。“汉德尔,我们两个人都是优秀的划船手,一待时机成熟,我们自己就可以把他从这条河送出去。我们不需要雇船来完成这件事,也不需要雇船夫,至少这样做可以省去被人怀疑的麻烦,任何情况我们都需要防范到。至于是不是划船季节倒不用介意,你不妨去买一条船来,停在寺区的小码头旁,可以不时地沿河划来划去,你看这个办法好不好?一旦你养成了划船习惯,谁还会注意你呢?你划了二十次或者五十次,等你划到第二十一次或第五十一次的时候,人家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我非常喜欢这个计划,普鲁威斯也因此快乐得手舞足蹈。我们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计划应立刻开始施行。每逢我们划经桥下,划过磨坊河滨时,普鲁威斯千万不能和我们打招呼。我们又进一步达成一致,每次他看到我们的船经过时,如果平安无事,一切都好,他就把房子东边的百叶窗放下来。
我们的会议到此结束,每一件事都安排就绪,我便起身告辞了。我告诉赫伯特,我们两人最好不要同时回家,我先走半小时,他晚走半小时。我对普鲁威斯说:“我并不想把你一人留在这里,但我想你在这里一定比靠近我更为安全。再见!”
“亲爱的孩子,”他伸出两手抓住我的双手紧握着,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我不喜欢用再见这个词,还是说一声晚安吧!”
“晚安!赫伯特会来回于我们之间传达消息的,等待时机一成熟,我一定会准备好的,你放心好了。晚安,晚安!”
我们认为他最好留在房里,不必出外相送。我们走时他站在房外的楼梯口,高举着一支蜡烛照着我们走下楼梯。下楼时我又回眸望了他一眼,想到第一次他回来的情景,而现在我们的位置恰巧颠倒了一下。我真没有想到我此时和他相别,心头也会出现如此沉重和焦虑的情感。
在我们又一次经过巴莱老头的房门时,他还是咆哮着,诅咒着,看来他的乱叫还没有停止的征兆,也没有打算停下来。我们走到楼梯脚下,我问赫伯特他是否仍让他用普鲁威斯这个名字。他答道,当然不用,他住在这里用的是坎坡先生的名字。他还向我解释,这里的人只知道住在此地的坎坡先生是由他赫伯特抚养的,他赫伯特对此人有着强烈的个人责任,对他十分关心,让他过清静安稳的生活。我们走进客厅时,蕴普尔夫人和克拉娜正坐在那里干活儿。我是缄默守信,和她们没有提到我和坎坡先生之间的亲密关系。
我向这位可爱又温柔的黑眼睛姑娘告别,又向另一位长久以来以她诚恳的情意促成这一对小情侣的慈母般的妇女告别,这时候我感到仿佛老青铜制索走道也变了样,和我原来的印象大不相同了。这里的巴莱老头确是够老的了,而且他总是那样吼叫、骂人、诅咒,可是这样的环境中却充满了青春、真诚和希望的活力,也就使得四湾显得富有生命力了。我一路上又联想起埃斯苔娜,想到我和她分别时的情况,悲伤的情感充塞于心头,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
寺区像往常一样万籁俱寂,十分平静。原来普鲁威斯所住的几间房间的窗户现在显得那么黑暗,那么寂静。这时的花园里已没有闲逛的人了。在喷泉那里我来回走了两三次,然后才步下台阶,当时除了我孤独一人外,全无其他人影。我正灰心失望、身心疲倦,准备上床就寝时,赫伯特走到了我的床边,他也告诉我四下无人。然后,他开了一扇窗户,举目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银色的月光。赫伯特告诉我,外面路上静悄悄空无一人,和大教堂旁的路上一样,此时都是静悄悄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