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鼎斋无机客 译
艾伯特大概是最后的一个了。
最后的一个什么?最后一位了不起的个人主义者?还是最后一个创意十足的绝世天才?抑或是最后一位名副其实的先驱人物?
不,都不对。艾伯特是最后一个的傻蛋加笨瓜。
当艾伯特出生之时,人类生育出的婴儿变得越来越聪明,这个趋势还将永远持续下去。艾伯特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后的一个笨孩子。
即便是他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艾伯特反应有点迟缓。艾伯特直到四岁才会说话,六岁时第一次学会使用调羹,直到八岁那年才会摆弄门把手,对于这样一个孩子,你还能怎么评价他呢?对于这样一个会穿错左右脚鞋子、然后面带苦色蹒跚举步的小孩,你还能说些啥呢?还有谁在打完哈欠后要在提醒之下才会合上嘴巴?
有些事情总是不为他理解——就像时钟上代表小时的是那根长指针,还是短些的那根?然而这个疑惑毫不打紧。艾伯特从不关心钟表走到几点。
在艾伯特九岁那年,日子刚过掉一半,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突破:通过借助一串荒谬到极点的记忆口诀,他能分清自己的左右手了。这个口诀与以下内容有关:一只狗在躺下之前转身的方式,漩涡与旋风的旋向区别,给奶牛挤奶时选取哪侧奶房,骑马时上马的侧向,橡树与枫树叶片各自盘旋的方向,石头上生长的苔藓与树木上的地衣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的不同朝向,石灰石的裂解方向,鹰隼绕圈、伯劳鸟猎食、蛇类盘绕的方向(要记住,环颈蜥是个例外,它并不真正属于蛇类),以及雪松与香胶树树叶的舒展方向,臭鼬与獾挖掘的洞穴旋向的区别(要牢牢记住臭鼬有时会占用獾废弃的洞穴)。这么说吧,艾伯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学会记住哪只是右手、哪只是左手,而一个机敏的小孩无需这些废话就能分清自己的左手与右手。
艾伯特从来没有学会写字。为了在学校里蒙混过关,他只得作弊。凭借着一副自行车上的速度计、一个小型马达、一片偏心凸轮,再加上他从祖父的助听器上偷偷卸下的电池,艾伯特给自己造出了一台写字机。这机器和一只狮蚁差不多大小,能安装在钢笔或者铅笔上,由此艾伯特就能用手指头遮盖住它。因为艾伯特早已设定好凸轮,让它模仿一本临摹册上的字体,从而写字机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好字。艾伯特通过按下比须发大不了多少的按键来触发不同的字母。这当然是件不老实的行为,但当你愚笨得连勉强书写都不会时,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对于算术,艾伯特一点都不会。他不得不再造出台机器来帮他数数。这机器手掌般大小,能做加减乘除。到了第二年,艾伯特升到了九年级,老师开始教他代数学,接着他不得不设计出一件装置,以使他的小玩意可以做二次运算和求解联立方程。要不是有这些作弊的手段,艾伯特不可能在学校里拿到一丁点分数。
当艾伯特长到15岁时,他又遇到了一个难题。跟你讲,这么说只能算轻描淡写了。对于此事,该用个比“难题”更强烈的词。艾伯特害怕见到女孩子!
那该怎么办呢?
“我要给自己造台机器,让它不畏惧女孩子,”艾伯特对自己说道。他开始大干起来。当艾伯特几乎要完工的时候,一个念头钻进他的头脑:“可是没有一台机器会畏惧女孩子。那我造出的机器怎么能帮助到我呢?”
艾伯特的逻辑推理发生错误,类推方法立马失效。他又采纳了一贯的做法——作弊。
艾伯特从阁楼上的一架老旧的自动钢琴上取下编曲金属卷,找到一个恰合尺寸的齿轮箱,然后用磁化金属片取代了带孔眼的编曲金属卷。向模具里输入了一份沃姆伍德逻辑程序,之后艾伯特就造出了一台能回答提问的逻辑机。
“我害怕女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艾伯特向他的逻辑机发问道。
“这与你自身无关,”逻辑机告诉他说。“害怕女孩子很合乎逻辑。在我看来,她们也相当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