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笑了起来,马上又像山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您是在把地狱魔鬼的特征加到我们身上,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其实一切都最简单不过。也可以说,很平常。这只不过是偶然巧合的一根悲惨的链条。我听说你们的沼泽富含赤铁矿……20世纪60年代末,当时有谁会想得到呢?而现在许多事情已不再是秘密了。在我们的宇航史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极其滑稽可笑的事故,如果恰当地表述的话,事故……”他笑了笑,似乎宇航史上那些滑稽可笑的事故很使他心理上得到满足,“就拿火星来说吧……怎么说呢?我们为它已经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这有何用?、切几乎都是美国人干的。这是大失败的时代、大谎言的时代。当然我们是有成功之举的。我们终归最先完成了在火星表面的软着陆,的确如此。或者就拿那这个计划来说吧。”他用钢笔敲了敲照片,“这是一般智慧所达不到的。美国人只是到现在才认真考虑‘复活’火星的问题。而我们早在约个世纪60年代末就已经这么做了。”
院士谈得很有兴致,但是,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却听得心里发闷。
“这是一项超密计划,甚至到现在还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工作是与生物武器研制试验室联合进行的。我们苏联生物学家已经制造出了地球上的转移基因微生物,这种微生物已经习惯在化合状态条件下生存。获取能量的铁菌有赖于金属的复活。我们计划把这种微生物投放到火星上去。火星的大气是由碳酸气组成的,里边没有氮。火星表面受强烈的紫外线照射。您可以相信我,在那里生活是极其艰难的:干燥、寒冷而且阳光稀少。摆在我们年轻一代面前的任务是艰巨的:要使那里的大气里富含氧气,要从火星矿石里边提取氧化碳和氮气以此准备好土壤后,我们计划地球具有转移基因的地衣、树木、昆虫……移植到火星上去……”
“……还有人。”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嘲讽地补充道。
“什么,您说什么?”院士没有马上悟出他的言外之意来,“哎,将军,您真会开玩笑!……”
“有一点,我始终弄不明白。”将军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优先权,不对吗?”
“可现在您的优先权却是在我的沼泽里繁殖蚊子。而且任何杀虫剂都保护不了我的沼泽。”
“一点不假!”院士翘起了大拇指,“传统的杀虫剂对我们的蚊子一点不起作用。相反,甚至还为它提供了营养物质。这已经为试验室的试验所证实。”
“那么,您现在下令对蚊子采取什么措施呢?”
“什么都不采取,亲爱的将军。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自行死绝的。当然是因饥饿而死。眼下主要的任务是:停止铁菌的繁殖。说实话,该怎么办?我还没有考虑成熟。请不要忘记,制造铁菌是为了改造整个比我们亲爱的地球母亲干燥得多的火星。这种铁菌没有任何天敌,它们能以惊人的速度繁殖。因此请注意,它们整个的生命是建筑在金属,首先是铁,复活的基础之上的。而铁则是任何植物、任何机体的重要组成材料。您已经看到,铁菌是怎样影响人体的。这就是为什么要尽快找到‘探测器’并把它和周围环境隔离开来的原因。也许我们不得不用水泥将沼泽填封起来。我已经跟莫斯科说过了。在最短的时期内莫斯科就会派来运输直升机。”
“您究竟在干什么,坏蛋?”谢明尼基佛罗维奇痛苦地说,“把这么美的景色毁了。到火星戈壁滩去?哦,依戈尔呢?”他突然想起了玛莉莎,“依戈尔怎么样啦?”
院士两手一摊。谢明尼基佛罗维奇激愤争论起来:“您亲口说过,只要能看上一眼……您情愿做出一点贡献”……去您的吧!您只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鬼混,从来没有勇气正视你自己创造的怪迹!”
他们把越野车丢在路边吉普车旁,便徒步走去。院士走在前面。他身着鲜黄色带黑色条纹的特种制服,看起来就像一只黄蜂。谢明尼基佛罗维奇身穿胶里防护服,感到又闷、又热,经常汗流浃背。面部前面只开了一道三角形的窗口,连脚面都望不到。所有的灌木丛都落满蚊子。蚊子懒洋洋地到处乱爬,偶然触碰到的时候,就一团团散开。森林得了病十分可怕。绿叶几乎不再存在,都变成了淡灰色,用手指轻轻一捻就碎,就像烧过的纸一样……
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声。声音是从耳机里传来的,当然也可以听到别人呼吸声。在接近沼择的地方,蚊子就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凶狠。它们飞到特制防护服上,不断地撞击玻璃视窗,把嘴上的血、肠里的排泄物遗留在玻璃上。谢明尼基佛罗维奇试图用手把玻璃擦干净,但结果是越擦越脏。他加快了脚步,去追赶院士……院士黑黄条纹的背影在前面远远的地方闪动。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发现,草丘之间的水全都是白色的,仿佛这里倒了牛奶。到处散落着鸟儿的尸体。蚊子特别多,它在视窗前胡乱飞舞一阵,又匆匆离开,惹人生气。谢明尼基佛罗维奇开始用手去赶蚊子,但这没多大作用。再说,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落后了。连院士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本想打开手机,但是一想起院士那尖酸刻薄的语气他就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