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过一群螃蟹走向陆地。
在黑暗中,在螃蟹中间,我往地上乱摸瞎抓,只捞到几块焖肉和菠萝、苹果之类的食物,我把它们放到高处。从这里天翻地覆的情况看来,可知当我们熟睡时,这些家伙正在大肆破坏,使我连一个完整的罐头都没能找到。
这时库克林站在寓岸约有二十步远的海水中,仅仅露出了头颅。
我忙碌不堪,加之气愤,早已把他置于脑后,但是刺耳的哭叫声又让我想起了他。
“上帝啊,巴德,救命!它们又来了!”
我扑向水中,在金属怪物中磕磕碰碰,朝库克林的方向跑去。在离他仅有几步远的地方,我追上那只气势汹汹的螃蟹。
而螃蟹对我根本不屑一顾。
“真见鬼,为什么它们这么喜欢您?莫非就因为您是它们的老爷子吗?”我说。
“不知道,”工程师悲哀地说,“巴德,设法把它们赶开。如果再出现比这更高的螃蟹,我肯定要呜乎哀哉了……”
“这全怪您的进化,告诉我,螃蟹最脆弱的部位在哪里?怎么才能捣毁它们?’
“以前只要打坏那面小镜子……或者从里面拿掉蓄电池……而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了……这需要进行专门的研究。”
“您和您的研究一起见鬼去吧!”我透过齿缝恨恨地说,一面用手抓住螃蟹的前爪,它已伸向工程师的面庞。
这臭东西被我拖得倒退,我找到它的另一只爪子,把它掀了个跟头,它们的触须如同铜丝一般柔软。
它显然并不喜欢被这样对待,所以慢慢缩了回去。我和工程师沿着海岸走向更远处。
当旭日初升时,所有的螃蟹都从水中爬上了岸,开始了片刻的打盹。我乘机用石块打碎了近五十来只螃蟹背上的小镜,使它们全都失去了活动能力。
然而很可惜,这无济于事,它们马上成为其余生物的口中之食,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又制造出新的一代。要想打碎所有的蟹背,我自问力有不逮。有过好几次我都碰上了带电的螃蟹,使我作战的决心大为动摇。
这段时期库克林自始至终都淹在水中。
不久,在怪物之间的战斗又重新白热化,它们已完全忘却了工程师的存在。
我们离开鏖战之处,转移到岛的另一面。由于长时间受到海水浸泡,工程师不住地哆嗦,牙齿打战。他仰面倒下,央求我用热沙盖没他的全身,形成一座小丘。
后来我又回到原来的栖身处去拿衣服和剩下的食品,这时我才发现帐篷早巳化为废墟:插入沙土的铁桩已全部消失,就连帆布边上用来系绳的铁环也都被扯光了。
在帆布下我找到了库克林和我的衣服,它们也都留下螃蟹努力工作的痕迹——所有的金属风纪扣、钮扣和搭环统统不见,周围只见电火花的余烬。
这时螃蟹间的战争正如火如荼,灌木丛中已经出现和人一般高,挥舞巨钳的大蟹。它们成对相峙,时不时互相冲撞,发出金属碰撞的轰隆声。这些巨灵尽管行动不便,但力大无穷。
我对疯狂机器之间的战争场面厌烦有加,所以在拿到所有的必需品以后,就返身朝库克林那边走去。
太阳无情的曝晒,途中我不止一次跳入水中凉快凉快,我有充分时间来回想所发生的一切。
有一点很清楚,海军部关于进化的考虑显然失策,原先灵活善变的小型机械竟产生出如此笨拙的机械巨无霸!
我已经接近沙丘,那底下躺着衰弱无力的库克林,但是这时从灌木丛中爬出一只更大的螃蟹。
它的个子已经比我还要高,蟹螯高大沉重,横行起来一跳一跳,躯体可怕地低垂在底下。它的触须出奇地长,在抄地上拖曳着,嘴巴特别肥厚宽大,几乎占到身体的一半以上。
我私下把它称为“鱼龙”,它慢慢旋转身躯,似乎在确定方向。我也下意识地朝它挥动帆布,就象驱赶挡路的公牛那样,但它对我置若罔闻,只是莫名其妙地侧转身子,爬出一条大大的弧线。
如果我能猜到这怪物是为工程师而来,那我当然会去救援他。但螃蟹所走的轨迹令人捉摸不定,我起先以为它是想去海边喝水,却不料它突然急剧转过身来,朝工程师猛然袭去,我立即扔掉一切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