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入睡,但好梦不长,我又被突然弄醒:身上有个冰凉沉重的东西在爬动,我立即翻身站起,螃蟹——我甚至还没能马上认出它——已消失在帐篷深处,几秒钟后,我又在那儿发现明亮的火花。
可咒的螃蟹直接上我们这儿来寻找金属了!它的触须在切斟盛装淡水的铁箱子。
我迅速推醒了库克林,慌不择言地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
“马上把所有罐头藏进海中,特别是食品和淡水!”他下令说。
我们着手把铁罐头搬运到水下,堆放在海底的沙土上,那里的海水几乎有齐腰深,还堆放了所有的工具。
我们全身湿透,疲乏无力,在干完活以后坐在海边待到天明。库克林沉重地呼吸换气,我内心反而高兴,他真是自作自受。我现在相当憎恨他,巴望更大的惩罚降临在他的头上。
四
也不记得我们登上这个岛屿已有几天,但是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库克林郑重其事地宣称:“现在真正的好戏即将开始,因为所有的金属都已被吃光了!”
的确,我们巡视了所有在早些时候堆放金属的地点——全都空空如也,海岸和灌木丛中都只剩下些空沙坑。
所有的金属板条、方块都已转化成了螃蟹。它们数量惊人,在岛上狼奔豕突。它们的行动快捷如风,电池被充到饱和,又没有活干,只得无所事事地沿着海岸搜索,爬进灌木丛中,相互碰撞,甚至还撞上了我们。
我审视它们,深信库克林讲得不错:螃蟹的确各不相同,它们的块头、行动、蟹螯等等都不一样。看来,它们内部的差别还将更大。
“怎么样,”库克林说,“是让它们打仗的时候了吧?”
“您当真能让它们打仗?”我问。
“那当然,只要给它们一丁点钴就行。事先我已设计好,哪怕吃上一点点的金属钴,嘿嘿,它们互相之间可不客气哪!”
第二天早上我和库克林去了我们的海底仓库,从海底捞起每天的饮食定量:罐头和淡水,还有四条特地储存下来的灰色钴棒。
当库克林返回岸上时,他高高举着钴棒。一些螃蟹立即围住了他,新金属的出现显然使它们十分焦急,我站在几步开外惊奇地注意到有些螃蟹甚至能笨拙地往上跳动。
“由此可以看出,它们行为已有了新的变化!差别将越来越大。在这场搏斗中,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才会生产出更加完美的后裔。”
在说这句话时,库克林把一条又一条的钴棒扔向远处的灌木丛中。不少螃蟹立即扑向钴棒,馋态可憎。它们开始用电火花切割,外面的螃蟹徒然想分得一杯羹,有些则爬到同伴的背上,如狼似虎地设法挤进去。
“瞧,这就是第一场决斗!”军事工程师高兴地叫嚷,拍起了巴掌。
赶了几分钟,在库克林扔下金属棒的地方,整个成了一片屠场,各处的螃蟹还在朝那里奔去。
越来越多的钴被螃蟹蚕食鲸吞,它们霎时变得横蛮凶猛,无所畏惧,扑向自己的同类。
在这场战争的第一阶段,站在进攻方面的都是那些已尝到钴的家伙们。它们把从四面八方奔来此地的机械生物撕个粉碎。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螃蟹吃了钴,战争也越发惨烈凶狠。这时,在殴斗中诞生的新一代已参加了进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螃蟹,它们的个子矮小,动作如电。我很奇怪,它们似乎不再需要传统的充电过程,如同它们祖先那样。
太阳光的能量已足够它们使用,它们背上的镜子比同类要大得多,而个性却异常残暴:它们能一下子攻击好几只螃蟹,用火花同时切割两到三个对手。
库克林站在水中,他脸上洋溢着沾沾自喜的神情,时而搓手,时而乐得直哼哼:“好,精彩!等着瞧后面的!……”
至于我。则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恐惧望着这伙机器强盗,胡猜它们将会变成什么模样,这场战斗究竟会产生出什么后果?
到了中午,我们帐篷附近的整个海岸已成了一片火海,螃蟹还在从全岛各处奔来。可以说战争是比较安静的,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没有爆炸也没有喧闹,只有无数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和金属躯体的铿锵声,真可谓是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尽管新的一代大部分都很矮小机灵,然而还是出现了另一品种,它们个子赛过所有的同类。行动迟缓,但威力强大,轻而易举地抵御了进攻它们的侏儒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