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幸亏我详细问了一下。在这个时空里,西班牙流感有多严重?”
与往常一样,吉妮的嗓音冷静而带有威信。“程度很轻。这也就是这里没有疾病警报的原因。早期阶段的西班牙流感大范围传播于某些地区,但它们和通常的流感爆发差不多,致死率很低。”
这话让人宽慰多了。“之后的几个阶段于什么时候开始?”
“1918年8月。”
有足够时间来完成任务了。尽管如此……“地点在这儿?”
“哦不。一种致命得多的变种西班牙流感会在塞拉利昂④的弗里敦、法国的布雷斯特以及美国的波士顿同时爆发,要不然也是差不多时候。”
那就更让人放心了,可还是有点古怪。“它们属于同一种致命变种?”
“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数据不足。”
非常古怪。然而我还是得忍受这点古怪。至今还没有人跃迁到过去,去调查致命的西班牙流感在三个地点同时爆发的缘由,我对此一点也不吃惊。跃迁进疫区,这么做可不明智。关于西班牙流感,我跟吉妮确认过了,人类从没有培育出一种西班牙流感的疫苗。那么跃迁到疫区就更是自取灭亡。我只是到这个时空来采集灭绝谷物的种子,而不是试图插手进危险的未解医学疑案。
朝下一个目的地刚走了半个街区,我就被一起突发事件吸引住了。
吉妮发出了警告:“我侦测到附近有个时空跃迁场。”
在这个时空还有跃迁者?灭绝谷物的种子可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量。“他是跃迁过来还是回去?”
“根据跃迁场反射信号分析,这是名到访者。”
我向四周张望,试图回想起几分钟前这条街的样子,看看此刻街上是否突然多出了某个家伙。然而,我见到在街的对面迅速聚起了一群人,他们正低头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我权衡了一下轻重:接近人群有感染上西班牙流感的风险,但被那些人围着的也许是我的一个时空干预者同行,他还可能受了重伤。
可是当我走到街对面时,人群已在散开。一名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男子正在一个大块头伙计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根据表面征象,吉妮立刻作出了诊断:“是癫痫。”
“这个脸色苍白的家伙刚刚癫痫发作?”
“对极了。”
“我想这样就排除了他是跃迁者的可能性。”
“他身上携带着跃迁装置。正在衰减的跃迁场信号表明那是台设计简单的机器。”
我又看了那男人一眼。他确实是皮包骨头、一副忍饥挨饿的样子。然而他个子很高,看上去要不是常挨饿,肯定会身材魁梧,体格健康。男人的肤色比癫痫病人还要苍白,我不禁想知道他是不是同时患有贫血症。男子的眼睛眨动了几下,两眼变得潮湿起来,连续打了好几个猛烈的喷嚏,直到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的衣服看来产自于这个时空,”吉妮补充说道,“衣服的纤维说明,从它被制造出来已有不少年头了。”
那个病怏怏的男子穿着古旧的衣裳,朝帮他的人露出了一个吃力的微笑,并摆手示意,拒绝了那人提供的进一步帮助,接着跌跌撞撞地走开了,一只手里拎着个类似手提箱的东西。假如跃迁装置就像吉妮所想的那样设计简单,机器可能就在箱子里,而没有植入人体内。我看到跃迁者在走了几步后停下,观望四周,像是对周围环境感到非常陌生。但当他的视线一触及我所住的那家旅店,他立刻朝旅店走去,好像他认得那个地方似的。这愈加不可思议了。“吉妮,你知不知道他来自哪个时空?”
“从衣服的年头和他的血统来看,我没法将其联系到任何一个能够解释他目前身体状况的未来时空。”
“兴许他来自于某个闭合时空环。”某些时候,你试图对时空进行干预,又紧接着用反干预进行抵消,这样就产生了闭合时空环。它曾经存在过,可又并不存在。
“在二十世纪后期的一次大规模核战争中曾产生过一个闭合时空环,它也许跟那个男子的容貌和衣服的年头有关系。”